兖州尚好,地处中原,此类事宜相对较少。
在荆州、扬州,越是趋近大汉南边,越是落后,这般野蛮习俗也就愈发普遍。
是这些人的子女不孝么?还是他们皆为铁血无情之人?
都非如此。若仅一人如此,尚可说是人的问题。
若众多人皆是这般,那只能表明这个大汉存在问题。
一切的根源,皆因百姓穷苦所致。
选择双亲,孩子或许就会饿死;选择孩子,双亲则要挨饿。
这是一个沉重至极的抉择,直将人逼成禽兽。
兖州如今的财政能力并不充裕,然而若少打一仗,少征一次兵,便足以养活兖州境内的全部老人,只看当权者愿否做出这个选择。
毫无疑问,袁武愿意做这种事情。
不过,县中的具体情况仍需先行商议,那名老人显然已经等不及了。
当天,袁武下令让人给那名死去老人的孩子送去粟米。
县中靠近城墙之处,一户人家大门敞开,门前挂着白布,显然是家中有人离世。
一名胥吏带着几名官差来到这户人家门前停下,望着附近之人询问道:“此户人家可是那名九十岁老人的家?”
“没错,不过她老人家已经故去了。”
胥吏回应一声,而后带着两担粟米走进茅草屋。
屋中简陋至极,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跪在一张凉席边上。
他的眼睛通红,衣服早已湿透,整个人麻木不堪,见到有人进来也毫无反应。
“老人家,这是朝廷本月给您发的俸米,您先收好,我们走了。”
老人麻木地转过头,死寂一般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波动。
随后,待胥吏走后,老人缓缓从地上爬起,步履蹒跚地走到粮食边上,伸出颤抖的双手轻轻抚摸着粮食。
“啊~哈哈。”
似在哭泣,又像是在笑,几滴浑浊的眼泪落下,滴在珍贵的粮食上。
第二天一早,袁武得到消息。
那名七十岁的老人走了,同他母亲共用一个草席,埋在城外不远处。
附近的邻居们用他留下的一担粮食,小小摆了个席面,帮他们母子二人处理完后事。
在宴席上,有的人面容悲戚,有的则冷眼旁观,甚至还有人瞧着热闹。
说着一些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的话。
“这老人身体真好,九十多岁还能上街卖菜谋生,可是羡慕死我了。”
“是呀,两个一个活到七十多,一个活到九十,比王八还厉害,早就活够了。”
......
世上的傻子总归占多数,不思考老人为何九十岁还要出来自己谋生,反而羡慕起别人的身体。
也不知怎的,最后这些话碰巧传入袁武耳中,当即给那些说闲话的人定了一个“不尊老”的罪名。
赏赐他们每人十鞭子,打得他们皮开肉绽,也让那些风言风语的人吃些苦头,好好长长记性。
在理清一遍县中的户籍之后,袁武粗略统计了一番人口数量。
当天晚上,便召来曹操、陈宫以及兖州一众官员一起讨论兖州老人的问题。
大汉自古以来以孝治天下,面对袁武的仁政,无人有胆量敢拒绝。
一众官员都同意赡养兖州老人,众人开始下个议题,即兖州老人的待遇问题。
袁武并非大汉朝廷,讲究形式,出台的政策只是表面好看,实则花里胡哨,不解决实际问题。
比如七十岁以上老人每月领米一担,肉二十斤,酒五斗。
这种事情明显不合理。
以目前大汉的物质发展基础和经济发展水平而言,这种待遇就算是一村之中最富裕的家庭都无人能够消费得起。
哪怕是袁家的旁系子弟,一个月都吃不上十斤肉,更别说二十斤。
从身体方面考虑,也不可行。
人身体一过四十,便开始机能退化,古人身体所经历的摧残更甚,根本吃不下太多食物,就算吃下太多食物,也恐怕难以消化。
人到七十,有一点食物便能生存,根本消耗不了多少吃食。
每月一担粮食,别说是老人,都够一个打仗的军人食用。
吃肉这种事,就更加离谱。
让一个一生都没沾过几次荤腥的人,在老年时候每月给他二十斤肉。
这滋味儿馋的,任谁能忍得住,怕是只要一顿,就会消化不良,死在家里。
这还是仁政吗?说句谋人性命的恶政也不为过。
至于酒,就更不必提了。
粮食都不够吃,还吃酒?
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