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戏志才眼中隐隐浮现泪光,他能够深切理解这名儒生所承受的苦痛。
“令他饿死的并非食物的匮乏,而是精神支柱的崩塌,是梦想的幻灭,是拼尽全力却依旧看不到前途的绝望。”
“他逝于父母的殷切期待中,亡于自身的执着念想里,丧于世俗的异样眼光下。他宁愿饿死,也未曾去偷去抢,没有阿谀谄媚地侍奉权贵,更没有出卖自己的身体与灵魂。”
“如此正直之人,实乃出身贫寒的大多数儒生的最终宿命。若我未曾遇见主公......”戏志才哀叹一声,对这位儒生充满了深深的怜悯与同情。
他是成功的宁狭,宁狭是失败的他。
他虽出身贫寒,可到底算是寒门,是没落的世族。
后又入得颍川书院,结交荀彧等俊杰,这才有入袁绍麾下历练的一个契机。也才有了后来结交袁武,认识现在主公的机会。
可这名儒生,却是真正的平民出身,根本没有“门路”。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没有机会就别瞎做准备。
这名儒生和戏志才两人的差异,深刻映照出这句话的内涵。
“世道不愿蝼蚁存活,那便叫肉食者们也不得好过。”袁武眼中闪过一道狠厉之色。
“志才,给我彻底清查东郡范围内的各种官员小吏,看看他们都是些什么货色,居然能让我的东郡变成没有人才流动的臭水沟。”
“恶来,传我军令,召兖州的官员以及儒生士子齐聚东郡,我要施行仁政,与兖州人共同商议,如何治理兖州政务。”
“是,主公。”两人同时点头,就在要回去之时,正好在路口处,看到前方一群人围聚在一起。
难不成又是此类事情?
袁武脑海中闪过一个不祥的念头,走近一看,果然如此。
只见一名白发苍苍的瘦小老人倒在一堆菜摊上,周围的人们满是哀叹。
“哎,真是可怜啊,这位长者九十多岁了,堪称人瑞,就这么死在菜摊上。”
“也是一种解脱啊,九十多岁的阿婆还要出来卖菜为生,如今不用再继续受苦,也算是一件幸事。”
“可惜,这位长者走了,可他那生病的儿子还活着,如今没了她帮忙救治,怕是活不成了。”
“他们没有孩子吗,怎么就留两名老人在世?”
“哎,病死的病死,饿死的饿死,服徭役累死的累死,还有的被朝廷拉去充壮丁就再也没回来,总之一家子命运悲惨,全都死了,只剩下两名老人。”
“哎,都下去享福吧,也算是不用继续在人间遭罪。”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随后可能是几名相识的熟人认识这位老者,便纷纷搭把手替这名阿婆收尸。
袁武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随后拉住一人不解道:
“我大汉自古以来便以孝治天下,凡死五十六岁以上者,便免除徭役赋税。
凡七十以上老人每月可领米一旦,肉二十斤,酒五斗。
九十岁以上老人再增帛二匹,絮三斤。
这户人家两名老人都是高龄,按理说有朝廷供养,根本吃不完啊?”
待这句话说完以后,那人回过头,宛如看傻瓜一般望着袁武。
当看到身后典韦胡车儿两名壮汉以后,微微一愣,语气突然变得柔和起来:
“公子想必是出身大户,不识得人间疾苦。”
“朝廷的政策听起来动听,可最后还是要靠人来落实。”
“这两名老人的徭役赋税倒是免了,可朝廷供养......只记得当时有官吏带了半斤米来两位老人家里看望过一次,然后便没了消息。”
那人说完以后,便匆匆离去。
原地,只留下袁武一人愣在原地。
震撼良久,袁武才缓过神来。
“原以为朝廷黑暗,可起码还有点良心,现在看来别说良心,就是人性都没有一点。”
“如此耄耋老人都不放过,真是丧尽天良。”
“志才,给我彻查,从上到下,负责这个事情的人都给我一一彻查清楚,我倒要看看哪个狗东西,会做出如此不要脸的勾当。”
“主公放心,我会连以前的县令等人都一起查个清楚。”
戏志才也是满脸怒容,恨不得将这些贪官污吏一网打尽。
整个一上午,袁武都在气愤中度过。
那名儒生,还有这名老人的死,给袁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戏志才还在彻查这些事情,相信以他的才能,不日就能得出结果。
不过,袁武向来喜欢追根溯源,探寻根源。
东郡的事情,不单单是东郡的事。以此观之,相信兖州,乃至整个大汉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