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叫客官知晓,自从相国主持办了大厂以后,老百姓弃田从工,为了加班多挣工钱,家家户户灶也冷了,炊烟也不见了。手头有闲钱,都来饭馆图个方便。这城里城外,这几月也不知新开了几家卖饭的,我家是老字号,生意自然是差不了了。”
杨巨常点点头,又问道:“那你们平日工作之余,都玩耍些什么呢?”
跑堂道:“嘿。哪有什么玩耍?为了多赚工钱,现在城外的大戏也没什么人愿意看了。非要说哪里还有玩耍,那就只有……”
说到这,他忽然闭嘴不说了。
杨巨常问道:“只有什么?”
跑堂只是嘿嘿笑了笑,反问道:“客官想吃点什么?”
杨巨常道:“就……给我烤二两乳扇、一盘拌牛肉,十张粑粑,时令果蔬你看着上几道吧。”
跑堂道:“客官,店里有一斤重的鲜活大鲫鱼,要不要来条尝尝?”
“可。”
跑堂转去报菜后,杨巨常好奇民间的娱乐项目,心想等他回来就再问问,还不说便用魔音引诱他说。
厨房正备菜时,门外又来了几个食客。
杨巨常抬眼一看,微感讶异。
原来这是几个长相特异的女人,身材较大理人丰满许多,小麦色皮肤,脸型方圆,鼻梁高挺,极具异域风情。
看相貌竟然似天竺来的,只是却是作坤道打扮,一袭道袍裹着,十分新奇。
几个天竺坤道见杨巨常正打量她们,便用天竺话交头接耳起来,不时看看杨巨常,眼如媚丝,吃吃发笑。
跑堂跟这几个天竺女人打了招呼,也不询问,直接向厨房报了菜。
可见是此处的老主顾。
杨巨常唤来跑堂的询问,但问及这些天竺女人来历,他便支支吾吾地不说。
杨巨常干脆使了魔音之法,这跑堂才一五一十坦白了。
原来这几个天竺女人乃是不远处东冠峰中,继狮观的坤道,说是坤道,其实也不过只是障眼法罢了,这些人实际上是观中豢养的庙妓。
跑堂的之所以不说,是因为杨相为了从根源上打击人贩,在去年便下令严禁赌场、妓院。
并且废除了仆人婢女的贱籍制度,禁止一切对人的买卖、转让、抵押,允许仆人在合约结束后自由离职,自此主仆之间真正成为了一种长期雇佣关系。
还对圈养奴隶者、买卖人口者处以溺刑,抄家充公,累及家中三族不得从政经商。
那些妓女也都因此从良,接受医科的免费治疗后,被官府安排与娶不起老婆的贫农结婚,并在大厂落实后,优先招入纺织厂中作工,进行劳动改造。
而赌狗们更不消多说,好赌的惩戒批评,恶赌、已经犯下坏事的,依法从重发落。
可以杨相说对这一块的处置已经到了极度严苛的地步。
男子好色乃是本性,女子中也少不了好逸恶劳的,民间私下里依门卖花的兼职买卖自然还是屡禁不绝。
然而这终归不过是个人行为罢了。
但庙观之中蓄养庙妓,公开组织卖春,这可就是触犯国法了。
杨巨常刚刚有所好转的心情,瞬间便再度恶劣起来。
因为听跑堂所说,这些时间以来,从蒲甘、宋国、天竺等国家来了不少难民,得不到安置,四处讨生活,被民间戏称为“捞仔”。
而女人则只能通过卖春求活,被蔑称为“阿姑”。
其中漂亮的便被寺庙招收,以卖香为名做起了皮肉生意。
如今老百姓手中开始有了闲钱,这行当竟然慢慢火爆起来。
绝非只这继狮观一处。
这里面有高档的有低档的,低档的都是平民去玩,高档的则只对达官贵族开放。
由此可见,朝中知法犯法者也不在少数。
卖春是小,但由组织卖春而诱发的人口买卖却是大事,若任由这些白蚁筑窝,那自己辛辛苦苦建造的大堤指不定哪天就要塌了。
“没事了。你去吧。”
“诶。”
跑堂离开几步,一阵恍惚,忽然回想不起来刚才自己做了什么。
杨巨常被这事一搅,也没了吃饭的兴致,放下饭钱便打道回府了。
“如果妓院换了形式再度出现,那么赌坊也绝对不甘寂,在阴影中生根发芽了。”
“恶随善来,如影随形。这是经济开始繁荣带来的恶象,是必然的存在。大理百姓生活开始变好了,便开始忘却自己的本质,想要从贫困的外来难民身上获取人上人的快感。”
一到家,杨巨常便开始思考此事。
他将那颗玉獬豸放在手中把玩着,想着如何安置这些难民。
宋国有天下会的存在,难民一定会逐渐消失,但西、南诸国逃难而来的,只怕会越来越多。
只因那些国家都是人间佛国,上层僧侣王族焚香铺金,底层百姓却是饥寒交迫,逃到大理来,不管生活好不好,总归不至于饿死。
但若大理不妥善处理这些难民,那么未来一旦人数聚而众多,必然会抱团引发社会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