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洲城外,漕运码头。
初冬清晨,日头已经斜挂天边,惨白阳光照在人们身上,仍觉清寒入骨。虽还不到天寒地冻的节候,但也着实让人难受,码头边来往行人也不禁捂紧长衣短袍,行色匆匆不知赶往何处。人来人往中,却见几名眼神如电精明干练的黑衣男子往来穿梭,有的上下于各色船只,有的招呼船老板细细盘问,似乎是在找甚么人。
离码头不远有一处酒楼,楼上阶栏处正立着一名窈窕少女,只见她双眼静若秋水,黑色珍珠般眼眸懒懒扫视着码头上忙碌不已的黑衣男子,默然无语。
“阁主……”却听身后一人低声道,这人头戴方巾,却是小易。
这女子正是沐沁儿,前不久眼线得到消息,说有一人与希言极其相似,在杭州津渡上船西行。她当即动身沿着扬子江一路向西,大港口小码头找了个遍,却连人影也没找到,这一日她带人已经寻到了江州城外码头,看那些无能下属的模样,恐怕今日又是一场空。
她心里蕴起了怒火,压低声音道:“说。”
小易躬身道:“阁主,这江上船舶成千上万,咱们这般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啊!”
沐沁儿秀眉低垂,沉声道:“依你之见?”
小易眼见沐沁儿没有发怒,小心翼翼道:“依属下愚见,那小子是华山弟子,一定会去参加聚义大会,咱们直接到嵩山守株待兔,何愁找不到人?”
沐沁儿奇道:“好主意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啊!”
小易大喜,连连恭维道:“阁主英明,属下只是抛砖引玉!”
沐沁儿话锋一转,冷声道:“你敢拿你人头担保,他一定会去嵩山么?”
这狗道士神出鬼没,连沐沁儿都找不到他,自己怎敢拿人头保证他一定就会去嵩山?想到这里,小易汗如雨下面无人色,支吾道:“我、属下......也不是、很确定......”
“那就给我去找!”沐沁儿侧目盯向小易,水剪双瞳里的秋水已化作两把冰刀,扎得他魂飞魄散。沐沁儿不发脾气则已,发起脾气来,寻常男子哪里扛得住?他忙不迭地道:“遵、遵命!”言罢头也不回地奔了下去。
沐沁儿回过头来,秀眉微蹙极目眺望辽阔江面,心里暗道:“死牛鼻子,让我抓到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她越想越气,秀拳一落便砸在了护栏之上。身后几名黑衣男子以为她又要发怒,一个个吓得连连后退几步。自沐沁儿寻找希言这大半年来,她脾气一天比一天差,连小易这等亲信都被她喝来骂去,身边察事院的这些个玄衣卫更是饱受她的欺凌,苦不堪言。可她再发脾气,却没做过甚么对不起下属的事,关键时刻,还处处维护他们,所以她脾气再差,还是有一群追随她的死忠。
众人正战战兢兢间,忽听不远处马蹄之声大作,呼喝之声连连,竟似有大队人马正赶往江边。沐沁儿凝目望去,却见一队身着驻防军服色的队伍急急赶往江边深水码头,大队人马扬起漫天尘土,带头那人身着将军盔甲,腰悬令箭,竟是一员大将!
沐沁儿心里一凛,再向后看去,只见两面暗红旗帜迎风高举,上书漆黑大字:“陆”。她霎时明白过来,这人正是驻守江州的忠武将军——陆千巡!她心里微微一惊,暗忖道:“驻防军按理是要动乱之时才由兵部调遣,此时风平浪静的,他这是要做甚么?”
想到这里,她翻身而下,竟运起了轻功追了过去,身后几名黑衣男子见状赶紧鱼跃而出,一路护送而去。
深水港口边,十余艘大商船被临时征用,驻防的陆家军人人携枪挽弓,快速登船,陆千巡黝黑大脸上满面愁容,正亲自指挥将士登船。
“陆将军,正忙呢!”却听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陆千巡面带不耐转过身来,正正瞧见面带笑意的沐沁儿!陆千巡虎躯一震,连忙拱手道:“不知沐阁主何时驾临江州?末将有失远迎!”
沐沁儿轻轻瞟向那几船全副武装的兵卒,冷笑道:“好说。不过陆将军,您这是演的哪一出?我可没有听说兵部最近有甚么动作啊。”
陆千巡冷汗直流,忙道:“沐阁主明鉴,这些都是末将的府兵家丁,不是驻防军!”
沐沁儿望着船上这些杀气逼人的“府兵家丁”,七八艘大船上恐怕有七八百号人,她冷笑连连,道:“不知陆将军要带着您的这些府兵家丁,去往何处啊?”
陆千巡擦了把汗,靠近身子低声急道:“启禀阁主,这些日子鲜于大人千金来江州游玩做客,昨日里在江上竟被歹人劫走了!末将昨日里找了她一天,今日清晨才得了鲜于小姐的下落,这就赶紧召集人马前去营救啊!”
沐沁儿听罢心里略定,这陆千巡与鲜于仲通交好,鲜于仲通又是义父的老部下,说起来都是一系的,只要不是起兵谋反,她也不愿再去管了,她正要放他们离去,突然想道:“这陆千巡人马众多,为何不利用他们去找找希言的行踪?”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