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虽说每夜都有宵禁,城门也会落锁,巡城司的兵丁更是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巡街,但对张辂几人来说,要想从金陵城撤离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张辂熟悉金陵城,在他的带领下,一行人躲过巡街的兵丁,又以极佳的轻功跃过了城墙。
只要出了金陵城,便算是暂时安全了,就算是锦衣卫想追,这乌漆嘛黑的天色也是极易躲藏的。
几人驻足,李通阳开口问道:“小师弟,接下来咱们去哪?”
张辂则回答道:“几位师兄跟我来便好。”
李通阳轻轻点头,“小师弟前面带路便是。”
张辂带众人去的方向,正是城外青苔庄的方向。
无论是最初的元宝还是后来的徐昊源,总之张辂与青苔庄中的乞丐们还是有些交情的,前几日回到金陵,他自知把赵山南带在身边不太方便,便把赵山南安排到了青苔庄居住。
虽说赵山南一身贵气,穿着仪表皆是不凡,但好在他也不是矫情的人,就算是和一群乞丐住在一起,对他来说也是无所谓的,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都是江湖儿女,没那么些穷讲究。”
张辂领着一行人到了青苔庄,他们没有惊动这里的乞丐,这些人本就穷苦,白天已经吃不好了,再让乞丐们晚上也睡不好实在是有些罪恶。
赵山南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虽已月上中天,却还没有就寝,他似乎知道张辂他们会来,此刻正在院中等待着。
几道人影跃了进来,赵山南抬眼看去,正是张辂几人,他赶忙上前,焦急地说道:“我已算出你会今日行动,只是卦象迷雾一片,实是不知吉凶。”
他顿了顿,眼中既有希望收到好消息的期盼,又有害怕收到坏消息的畏惧,最终他还是问道:“我那兄弟可曾救下?”
张辂点了点头,赵山南脸上立刻显现一片喜色。
殷通逸也是适时上前,把肩头的李镇君撩在了地上,又随手解开了他的穴道。
许是这一路过于颠簸,本就受伤极重的李镇君直接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这口血不偏不倚,全都喷在了赵山南的白袍之上,那抹红色在白色的映衬之下显得格外显眼。
赵山南此刻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将李镇君摆成盘膝坐好的姿势,他自己也在李镇君身后坐好,双掌抵在了李镇君的背后,精纯的内力马上便渡了过去。
许是磅礴的内力真的起了些作用,李镇君原本灰白的脸色好看了不少,他轻咳一声,缓缓说道:“魁首何必浪费内力,我怕是不行了。”
不行了?怎么就不行了?张辂自觉千辛万苦把他救出来,这要是不行了那多尴尬?
赵山南也是眉头紧皱,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咬了咬牙,继续把内力源源不断地输送进李镇君的体内。
李镇君苦笑一声,摇头说道:“在镇抚司牢中,我日日受刑,我这身体早已残破不堪,经脉骨骼尽碎,就算魁首内功如何深厚,也挽救不了我了,我能强撑到现在,也不过是为了见魁首您最后一面罢了。”
赵山南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别说话,气守丹田,静心调养。”
李镇君咧嘴一笑,似乎已经堪破了生死,也把所有的一切都看得淡然许多,“都说了经脉尽碎了,还怎么气守丹田?魁首啊,其实我死了,您该高兴才是,今后就没人逼您做您不喜欢的事情了。”
赵山南面色一沉,道:“说什么屁话,你我情同手足,你让我如何高兴?你要还认我这个魁首,就马上给我好起来!”
李镇君哀叹着摇了摇头,没有再跟赵山南说什么,而是抬起头来看了看张辂,说道:“谢谢你让我见了魁首最后一面,还有就是,对不起,你大伯的死,还有那万千将士的死,对不起。”
虽说人死了就一了百了,但张辂就是说不出原谅的话,他无法替自己大伯和那些在靖难之役中死去的将士选择原谅。
这一点恐怕李镇君心中也明白,他没有祈求张辂的原谅,也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说着对不起。道歉和认错本就是两件事,哪怕如今即将身死,他道歉了,却也不后悔自己的选择,若上天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依旧会选择霍乱天下从中取利。
李镇君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轻轻闭上了眼睛,嘴里轻声呢喃:“不甘啊,算了,尘归尘土归土,望魁首平安自由……”
说完,他的头便垂了下来,而赵山南却恍若未知,依旧用自己的内力往李镇君身体里渡。
这让周通尧这个武痴十分不理解,他出声道:“人都死了,你继续下去不也是白费内力?”
郁通凡站在一旁,直接给周通尧来了个脖溜,“你这武痴,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
周通尧怒目圆睁,却不敢发作,只能悻悻退到一旁,嘴里嘟囔着什么。
李通阳则是朝着赵山南拱了拱手,道:“我这师弟出言无状,还请先生见谅。”
赵山南并未立刻回话,直到过了盏茶功夫,他终是接受了李镇君身死的事实。
他一脸悲戚,很是郑重地朝着张辂等人行了一礼:“赵某谢过武当各位以身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