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御书房的轩帝端坐在宽大的椅子里,面色有些沉重地凝视着面前的明黄绫锦玉轴空白圣旨,高博立在一旁躬身颔首双手中托举着大红四方漆盘。
盘中放着纽交五龙传国印玺。
御笔提起复又搁置,高博始终立在一旁未曾言语半句,良久后,轩帝才喟叹一声。
“再等等吧。”
轩帝的心思,现如今高博自认还是能猜得几分的,只陛下为何迟迟未曾落笔写下赦封太子的诏书,他还是有些猜不透。
若无意外,太子的头衔怕是会落到三殿下瑾瑜王爷的头上。
放眼如今的朝堂,瑞王殿下不知因何不得陛下圣心,四殿下又一向惧怕陛下,连边都不敢凑过来,六殿下……心有大谋,自是不屑陛下的安排,七殿下……一个恐不长久之人又软弱可欺,太子的位子也自是不合适。
否则便会造成外戚专权,大耀多了一个傀儡皇帝。
这一点他想,陛下一定看得比他还明白。
也唯有三殿下瑾瑜王爷,看似不得圣心,却是一回到金陵就被陛下放到了城防营郑
城内虽有羽林卫,城外军营便是金陵的第一道防线,可谓是重中之重。
可见,陛下心中属意三殿下呢!
收好了玉玺,高博抬眼环顾了一下这处他随陛下进进出出多年的宫殿,眼中闪过自嘲。
快了,往后怕是没多少机会了。
远远地,高博就看见他眉目清冷的道童手里捧着漆匣的身影,这让他的眉头紧了又松,最后只剩下一片枉然唏嘘之色。
近几日,这丹药送的越发频繁了。
有在近处洒扫的内侍见大总管站在那里不动,便有些惶恐地上前询问。
高博摆了摆手,才抬起有些沉重的脚步往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里,刚刚服用沥药的轩帝神色间有些亢奋,细看之下双眼略有迷茫,面色却是越发红润,只呼吸也略有急促。
道童等轩帝平息了气息后又原封不动地转告了“仙师”的话,这才慢慢退出去。
进殿的高博恰好与离开的道童相遇,道童揖礼时,高博眼角微动,嘴唇嗫喏几下,到底什么话也没出口。
太迟了,丹药早已经侵蚀了陛下的五脏六腑,即使现在停下,也为时已晚。
抬脚迈进殿门时,高博脸上又是常年那副笑呵呵的模样,白润的面上看着便有几分喜气。
城中朗月楼中,相同的雅间里备着一桌上好的酒席,这席面与前几日几近相同,不过是多了两道时令江鲜。
雅间内虽开着窗,却仍旧有些闷热,只因那座置于阁内的碳炉。
碳炉上坐着八瓣莲纹红泥壶,壶盖被壶内沸水顶的“咕嘟咕嘟”直响,四溢的茶香更是弥散在这个雅间里。
闵柏灏靠在椅子中,目光看着那茶壶神色越发温和。
等了数日,卿之总算要回来了。
也不枉费他花这些心思日日设宴,只为等着为他接风洗尘。
沉寂了这几日,他似是有许多话想要和卿之诉,却又觉得什么都不必,卿之该是懂他的。
毕竟他们是一种人。
直到听闻有一道刻意加重又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时,闵柏涵脸上温和的神色收拾得一干二净。
当见到来人一身风尘仆仆手里拎着一个包裹时,闵柏灏脸上的神色沉得似要结冰。
“禀主人,闫先生、先生他,他留在孤墨了。”
来人神色胆怯,几经吞吐,才把这句话完。
闵柏灏阴晴不定的神色几经变幻,许久后才缓缓开口道:“留在孤墨是什么意思?”
跪在地上的来人听得这话脊背微不可察地瑟缩了下,“回禀主人,先生他回不来了。”
罢,来人径自起身,把一直拿在手中的包裹放在了桌上,同时又从怀里拿出一封信笺一并放下,这才又跪回到地上。
闵柏灏静静地看着那包裹和信笺,始终没有伸手去拿,却也可见藏在袖口紧握的拳头止不住地颤抖。
回不来了和不回来了,是两种意思,且相去甚远。
“下去领罚。”
门开了又关,八瓣莲纹红泥壶中的茶水几经沸腾,散了满室的茶香,氤氲热气的菜肴变得冰冷,一脸冷色的闵柏灏挥手扫掉了桌上的包裹,又踹翻了圆桌。
稀里哗啦一阵脆响,直变得满室狼藉,从包裹里滚落的各色茶点沾上了菜汤,变得丑陋不堪。
茶香气遮盖不住满室狼藉的味道。
双目赤红的闵柏灏弯腰拾起地上沾染污渍的信笺,面无表情的展开薄薄的纸张。
满目清瘦却风骨俱在的字迹中字字温和,但却偏偏冷情得很。
“你负我……哈哈,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