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寂静无声,只闻碳炉内银丝碳“哔剥——哔剥”的声响,半开的窗外便是寒风凛冽呼啸的声音,小贩沿街叫卖的声音也不时传来。
忽远忽近极为飘忽,床榻上的闫卿之似是熟睡了一般,只胸膛上一片平静,一如他此时的面容。
屋外长廊上满手拎着各色小食的侍卫脚步匆匆,带着一身的风雪和寒凉。
叩响门扉时,侍卫冷肃的面容和缓了些许。
静等了须臾,不见有人开门,侍卫抬手便将门大力推开,越过小小的方厅,见人好好的躺在床榻上时,侍卫轻舒了口气。
事情已经办妥,若是此时让闫先生出走,他也不用回金陵了!
“先生,东西已经按照您的吩咐买回来了,待您休息片刻用了午膳,便启程如何?”
话语微顿,侍卫又道:“我看天色不好,恐再有风雪耽搁了行程。”
其实他担心的并不是风雪,而是即将激发的战事。战事一起,混乱异常,他恐有不周全之处。
接连说了几句,侍卫始终没有得到回应,不由地拧紧了眉,“公子可是身体不适?”
几次三番没有回应,让侍卫变了脸色,几步上前便掀开锦被将手搭在闫卿之的脉搏间。
只一瞬,侍卫便满脸惊恐,随之而来的便是惊怒交加的神色。
几个大口呼吸间,侍卫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他坐在圆桌前的小杌子上,看着床榻上已经气息全无的人久久无语,那摆在桌上的各色点心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
晨起用过早膳后,闫先生原本打算自己出去给殿下买些特色点心,是他以先生身体为由将这差事揽在了身上,甚至他觉得先生今日的穿戴还颇有些喜气。
一路上他都严防死守,却万万没想到,这件事到底是出了差池。
不过才半个时辰……
他以为先生也和他一样盼着回到金陵……
背起床榻上没了生息的闫卿之,又把那件毛色雪白的狐裘系在他身上后,侍卫手拎着油纸包,怀揣着一封绝笔书,步履稳重地走向驿站外。
不知何时又起了风雪,马背上落下薄薄的一层,风雪弥漫,闫卿之身上的狐裘与雪色融为一体。
…………
孤墨的风雪再冷,此时亦吹不到金陵。
返程的队伍前行的脚步义无反顾且归心似箭,坐在马背上的闵柏涵眉宇间掩不住的喜色。
昨日他已经往宫中递了折子,父皇并没有阻止,这便可见他和老三之间的区别。
双封号王爷又如何?到底他占了个皇长子的名头!
眼角眉梢都带着得意的闵柏涵没有料到他会被阻于宫门外,就连以进宫探视母妃的理由都不可以。
“殿下请回,陛下有令,还请殿下回府静候。”
皇城守卫一板一眼传话,闵柏涵却觉其中饱含嘲讽,更觉这是他二十多年来所遭受到最大的屈辱!
他风风火火的进城,沿路有无数百姓和各府门人知晓,不出傍晚他被拒之门外的消息便会人尽皆知……
一想到他会再一次成为旁人口中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便脸似火烧。
更有今日父皇将他拒之门外的举动,朝中众臣心中亦会多有揣度,这对他想要立势极为不利。
顶着晌午的烈阳,闵柏涵脸上火辣辣汗津津一片,驻足了片刻后他心知苦等无望,却半点不满都不敢表现出来,只恭敬地朝着皇宫大殿的方向揖首,而后才策马离开。
此时候在街口苦等的还有赵莹莹,原本进到城里后闵柏涵便打算派人先将她送进府里,谁知赵莹莹以“想与王爷一同回府”为由婉拒。
闵柏涵只以为赵莹莹到了人生地不熟的金陵,心里把他当作唯一的依靠,他有些感到厌烦的同时,却又感到这种依赖十分受用。
这种情绪只持续到他被拒之宫门外为止,如今看到那辆马车和车中翘首期盼的人,闵柏涵心中的厌烦更甚。
他甚至觉得都是因为这个女人,父皇才没有让他进宫,更连对可能在折子中把这件事如实禀报的闵柏衍也恨上了。
心情如澎湃的潮水退去,闵柏涵当下便想到了心思玲珑的”顾清临”,只眼下他该回府,实是分身乏术。
段恒毅早在闵柏涵一脚踏入城门时便已知晓,且今日闵柏涵会被拒之门外的事情他也有所料想,毕竟今晨轩帝言语中并未提及此事。
可见轩帝对闵柏涵在瑶城的所作所为十分清楚,以此也可见得,轩帝心里一定在考量合适的储君人选。
李宏源的事情一出,二殿下闵柏淳避无可避,首当其冲他便没了可能。
少了一个对手,是好事。
而闵柏涵接下来的所为,也没有让段恒毅失望。
眼见着他带人回了王府,段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