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渐渐散去,秦咏宪回过神来,率先感受到了空气中的湿润气息。那股熟悉的酒香味如同一根细针,轻轻地刺痛着他的鼻腔,勾起了他曾经的回忆。
秋风吹过,落叶飘零,一男三女围坐在凉亭之中。
其中一名女子轻启朱唇:“秦大哥,你怎么了?”
另一名女子则呼唤道:“阿宪,快过来啊!”
还有一名女子笑着说:“哎呀,别管这小子了,好不容易才从酒爷那里拿来两坛醉花酿,他不喝我们喝!”
最后,那名男性温和的声线令他的鼻尖发酸:“小阮,你这话说的,醉花酿是我与秦兄经历了九死一生才搞到手的,我与秦兄理应喝这第一杯才是……”
昔日好友们的面容清晰可见,仿佛时间从未流逝。秦咏宪不禁一愣神,心中的神魂突然发出强烈的警示,但他却选择视而不见。
有些人,有些事,就像那逝去的光阴一样,一旦错过,便再也无法挽回。这一次,他不想再错过。哪怕眼前这番令人怀念的光景虚幻无比……
“来了。”
秦咏宪迈步向前,当年没能喝下的这杯酒,今日缓缓入喉。
是否是记忆当中醉花酿的味道,秦咏宪已经无法得知。
酿酒之人早已逝世,如今品到的,却是那过往复杂的苦涩。
他不想醒来,至少,在喝完这两坛醉花酿之前,他想再好好的听一听周围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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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乡村,金黄的稻穗洒满田间。
一名六七岁的女童靠坐在路旁的大树下,嘴中叼着一根清舌草,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过往的商队。
“小舞,看什么呢?”
“阿哥,你说,这世上真的有神仙吗?”
“有没有神仙我不知道,但我在黎山城里听说过传闻,咱们天元洲是有仙人的哩!他们自称是什么修行者,能凭空变出火球水柱呢!”
“那他们能治好阿爹阿娘的病吗?”被称作小舞的女童,用她那年幼天真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哥哥。
哥哥面色愁然:“就算能治,我们家也没有积蓄去请仙人出手啊……更何况,我们都不知道仙人在哪里。”
“小舞将来想当仙人?”
“是呀,当了仙人就可以给阿爹阿娘治病了,也能帮阿哥娶个好媳妇,再给家里添些粮,以后咱们就不用饿肚子了!”
孩童天真的话语在田间回响,回应她的,只有哥哥那略显疲惫的声音:“哈哈,好啊!哥哥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夕阳西下,两道一大一小的身影在石子路上逐渐拉长。
次日,有邪修于人世间作威作福,试图以凡人精血破境,途经黎山城十里外一座百人村落……
百位村人被屠戮殆尽,仅余一名七岁女童于田野水井下幸免于难。
当晚,云仙宗新晋大师兄算无遗奔袭万里,终将邪修击杀。以邪修人头祭奠受难者在天之灵。
“我想修仙。”
“修仙为何?”
“只为屠尽一切邪魔歪道。”
“这很难。”
“我不怕。”
“你叫什么名字?”
“从今天起,我叫凌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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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道虚幻的泡沫当中,承载了截然不同的故事。
有来自书香门第的书生,只因想为路边一位被高官贵族庇佑的修行者活活打死的乞儿讨个公道,毅然决然踏入修行之路。
也有出身修行世家,想要荡尽天下不平事的年轻少年,意气风发的一头扎进染缸之中。
更有天生筋脉寸断,无法修行的废物,凭借大毅力以独创的锻体之术被超一流仙门看中收徒,最终苦尽甘来。
同样有一生平平无奇,按部就班修行至今,却无怨无悔,只愿遵循本心,无欲无求的走完一生的洒脱之人。
而那最后一道虚幻泡沫之中,却与其他的泡沫有些格格不入——
陆闲感觉自己正站在一张缓缓移动的画卷之中,一个又一个的人影从画卷中走出,与他打了两声招呼,便消失不见。
“臭小子,你是不是又偷了老子的烟?!皮痒了是吧?告诉你多少次了,这玩意儿不是好东西,别他妈抽了!”这是陆闲的父亲。
“陆闲啊啊啊啊啊!你要死啊?别老是不敲门就进我房间!我一个妙龄少女有很多秘密的好吗?给老娘赶紧滚!”这是陆闲的妹妹。
“陆哥,走!上网去!今天必须让你开开眼界,不爆一百个头不算完!”这是陆闲的死党。
“陆闲,以你的成绩是可以上一个好大学的,接下来只要好好温习,上个重点一本完全没问题。以后就别跟你那群狐朋狗友混了,安心念书,将来才能有出息。”这是陆闲的班导。
“陆先生,我很抱歉,我们尽力了,请您节哀。”这是陆闲妹妹的主治医师。
自此刻起,之后显现出来的人影,陆闲已经辨不清他们的脸了。
“你好,是陆闲吗?我是你妹妹的朋友……我想给她上一柱香,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