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郑森急切的模样,钱谦益忙问道:
“明俨,可是出了什么事?”
郑森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开口问道:
“恩师长期在南京,可曾听说过常人坊和罗祥此人?”
钱谦益略一沉思,便开口道:
“在京察时,倒是有所耳闻。
王贼手中最厉害的抓手有四:
其一,就是依附于他的阉党,尤以吴珄、马士英和阮大铖为首。
都说:政事归于六部,公论付之言官!
如今,王贼的党羽把持六部、控制科道言官,从而裹挟民意、残害忠良。
为师及一众东林君子,都是深受其害!
其二,就是涉足国计民生的麒麟商社。
王贼通过收复失地,已经成为大明最大的地主、矿主和作坊主,手中搜刮了巨万的财富。
别看麒麟商社也假模假样的照章纳税,那只不过是左手倒右手而已。
其三,就是他以驸马府的名义,开办的《大明真理报》和翠微居书坊。
其中,那个所谓的《真理报》,本应该是铁肩担道义、辣手着文章。
不过,它却堕落成王贼的宣传阵地,妄图以‘民有、民治、民享’等异端邪说,将主圣臣贤、万民同庆的大好局面,硬生生搅得战火纷飞、生灵涂炭;把亲如一家的士绅和布衣关系,搞得尖锐对立。
哎,端的是不当人子!
那个翠微居书社,更是出了好些艳情话本子,以私德来玷污功德,抹黑我东林的一众君子。
其四,就是一支听命于王贼的爪牙了,尤以国防军和水师为甚!”
说到这里,钱谦益停顿了下,扫了一眼郑森的脸色。
看到对方明显不耐烦听自己吐槽,他赶紧直入正题道:
“要说这常人坊,那就是王贼专设的一个平台,方便其爪牙利用手中的职权来损公肥私。
里面的人,都是王贼的心腹。
明俨,你说的这个罗祥,既然是常人坊的管事,应该也属于王贼的心腹!”
郑森听罢,心中一惊!
他没想到,这个罗祥竟如此重要。
如果今天冲动之下,真的拿他的人头来祭旗了,那郑氏可就和朝廷不死不休。
想到这里,他对着钱谦益幽幽的道:
“今天发生了好几件大事,学生正想告知恩师,顺便也听听恩师的高见。
首先,我郑氏的商船被劫,三叔已经带着舰队出海,准备和朝廷水师决一死战!”
钱谦益听罢,精神一震,忙开口问道:
“明俨,能否战而胜之?
如果能在海上找到突破口,那咱们的计划肯定大有可为!”
郑森无奈的道:
“学生对海战不甚了解,也不知道胜负如何。
听家中幕僚所言,胜负应该是五五之数!”
钱谦益:“……”
他听罢,心咯噔一下就沉入谷底。
虽然他不了解战局,但却了解人心。
幕僚的推测,应该是极力偏向郑家的。
如果抛却这些倾向性,估计他们口中的五五开,应该是说:
进入战场五盏茶工夫,就有五成的海盗裂开了吧!
很明显,牧斋先生这次真相了!
想到这里,钱谦益干笑一声道:
“明俨,你不是说还有好几件大事,其他都是什么?”
“另一件事,就是朝廷派了常人坊的罗祥过来福建,要求我郑氏投降。
作为不降罪的交换条件,朝廷要求我郑氏放弃支持桂藩,转而佯装支持唐藩。
这样,朝廷就可以坐山观虎斗,让宗室之中的野心之辈都跳出来狗咬狗!”
钱谦益:“……”
他略一沉思,便发现这确实是王国梓的行事风格:
先让所有的敌人都跳出来内斗;然后,他再在最合适的时机出面收拾残局!
当初隆武帝登基前,他就是隐身幕后。
等福藩和东林拼了个两败俱伤后,他才带着隆武到南京一举定鼎!
这里面想多了,可都是东林的血和泪!
……
“明俨,你是怎么想的?”
郑森侃侃而谈道:
“恩师,学生自然不想做朝廷的附庸。
今日本有幕僚让我除去姓罗的,以表明我郑氏的抵抗决心。
但学生又担心三叔的舰队败于水师之手。
现在,学生也是进退两难,想要恩师指点迷津!”
钱谦益:“……”
他幽幽一叹,开口道:
“现在说什么都太早,还要看海战的胜负。
如果胜了,郑氏自然有跟朝廷讨价还价的资本;如果不幸败了,那你也得考虑一条退路。
你别急,我先问问稼轩和俨若的情况。”
听到钱谦益提及师兄瞿式耜,郑森皱起眉头,一脸不屑的开口道:
“恩师,你没必要询问瞿师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