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兴二年,开春以来,黄河中下游流域滴雨未下。
三月中以来,旱情进一步恶化,河水都出现了断流的迹象,运河航运受到极大影响。
通达洛都的水路被旱情阻断,黄洛河段,必须依靠纤夫拉纤才能通行中小船。
河北中南部、司棣东部、兖州、青州一带,赤地千里。
朝廷没有立刻开仓赈灾,而是招募流民,往河套开荒。
人离乡贱,响应者寥寥。
朝廷也没有逼迫,隔了小半个月,又给出了第二套方案:
以工代赈。
朝廷一口气启动了两大工程:
第一,黄河河道清淤与河堤修筑。
第二,邯郸运河支线修建。
运河邯郸支线,去年就开始勘察设计了。
黄河河道清淤与河堤修筑,也是都水监早就定好方案的,就等着天灾之时,拿出来应景。
灾民有了饭吃,朝廷省了好大一笔工钱。
不过,这场大旱,也打断了朝廷机构革新的进程。
这种事一旦动起来,整个官僚体系都得瘫痪一阵子,只能等内外平稳无大事的时节才能进行。
与大周的按部就班不同,燕国襄都一片风声鹤唳。
周军在野外遭遇战中,正面击溃匈奴大军,逼迫匈奴遁走西域,南边重新支配整个河套的消息传来,燕国朝野一片哗然。
如果周军可以轻易战胜匈奴,那对阵燕军如何?
有人提议加码铸造火炮,以跟上新的军事潮流。
但呼声最高的,是要求王庭立刻实行全面革新,从科举到军制,全盘周化。
在这样的背景下,燕国召开了库里勒会议。
“昔年太祖创新制,立下大燕国祚,以有二百年之繁华。如今,国政日艰,内外交困,又到了不得不变的时候了。
寡人欲效太祖故事,顺天应民,革除时弊,诸位卿家以为如何?”
燕王元利贞开门见山。
十三位燕国世勋权贵,都陷入了沉默。
该来的,总归躲不过去。
见众人都不吭声,元利贞问道:“国相以为如何?”
丘太一沉声道:“丘氏愿追附大王骥尾,肝脑涂地。”
国相痛快表态,予取予求。可元利贞却并不满意。
他要的不是丘氏怎样,而是要丘氏带头弹压不从。
“右帅以为如何?”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右元帅长孙日成身上,他的态度,才是今日最关键的。
“长孙氏世代忠良,愿遵从大王号令,绝无二话!”
哗!
众人稍稍有些骚动。
长孙日成这老东西竟然半句废话没有?
元利贞面无表情地道:“左帅以为如何?”
慕容宝武呼出一口浊气,道:“慕容氏坚定不移支持大王革除弊政!”
国相、左右元帅竟然一致支持燕王革新,大势已成。
十三世勋权贵逐一表态支持新政,异乎寻常的顺利。
燕王开始颁布新政内容:
其一,开科取士,今秋就开第一届科举,每届录取二百四十人,其中世勋子弟取百四十人,平民取百人;
其二,改城主制为郡县制,燕东设立十三郡八十一县;
其三,实施新税制,田亩、商业统一厘定新税,一体遵循。
其四,改征兵制为募兵制,饷银发放到人;
其五,设立辽东制造局,专研火器改良。
库里勒会议散会后。
国相丘太一面沉如水地往外走,左元帅慕容宝武匆匆跟上。
出了王宫,慕容宝武迫不及待追问道:“大王行事如此操切,国相因何不劝阻?”
丘太一驻足回头晒笑道:“你为什么不劝阻?”
慕容宝武被狠狠噎了一下,旋即叹息道:“这样下去,可是要出大事的呀?”
“你慕容氏不要出事就行了。”
丘太一丢下这么一句,转身就走。
慕容宝武见状登时急了,快步上前拽住丘太一的袖子,质问道:“国相,果真人心乱了,危乱就在眼前!”
丘太一意味深长地反问道:“局势演变到这一步,还有更好的办法么?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南边腾飞在即,八荒六合,皆是周臣。
你慕容氏,他长孙氏,我丘氏,皆可为周臣,但大王可以么?”
慕容宝武无言以对,却还是不得不焦虑万分地道:“国相,我知道局势危急,可是这般做派,许多人怕是真要离心离德了呀?”
丘太一忽地晒然道:“燕国自我丘氏以下,大小世勋一千四百四十九家,只要斩断大小世勋之间的依附关系,或有可为之处。”
慕容宝武微微一愣,仔细品味了一下,旋即勃然色变:“丘太一,你特么疯了吧?!”
“丘某疯没疯无关紧要,自求多福吧!”
自古革新从来就不是容易的事。
燕国的基础比周国要差许多,哪里可能这般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