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批了一夜题本,郑直是一早出来洗漱时,遇到了昨夜在前边值守的谢迁,这才得知刘健昨夜上折请辞了“那谢阁老啥意思?”
“这直房一直都是内阁几位同僚轮流值守的,如今刘阁老请辞,在主上未有明确旨意前,就不方便再摄公务,如此俺们也就不用重新排班了。”谢迁看起来也憔悴不少“请郑阁老值守刘阁老的班次吧。”
“行。”郑直爽快应了,再不发一言。心中狐疑,这怕不是刘健的以退为进吧?亦或者如同他签批题本一般,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那刘阁老负责的吏部和兵部该如何安排?这刘阁老身体抱恙,总不能耽误了朝廷的军国大事吧?”
谢迁沉默片刻,答非所问道“郑阁老难道真的要逆百官而行?”
“不管谢阁老信不信,俺真的只想本本分分的活着。”郑直沉吟片刻“如今的局面非俺所愿。”
“这么讲郑阁老依旧愿意相忍为国?”谢迁问的有些直白。
“刘首揆走了,难道俺能做首辅?”郑直反问。
“郑阁老既然负责刑部,大理寺,那不如将都察院……”谢迁做了让步。
“他们将近一半的人因为俺要闭门自勘,谢阁老认为俺再签批都察院合适吗?”郑直打断谢迁的话“俺要的不多,吏部也不敢想……”
“这样。”谢迁赶紧打断郑直的话“如今虽然卫所的刑罚由提刑按察司和刑部负责,可是边地的刑律则需要呈报兵部。这一部分日后就由郑阁老负责……俺去找李阁老商量。”
“行。”郑直自然没有想着抢过来兵部,他还有自知之明。一来他实在没有从政经验,昨夜看了一整夜的题本,那是痛不欲生。二来昨个儿是三个老贼大意,若是对方真的不管不顾,他一定落不到好。可是要让他不声不响的就这么算了,也不可能。如今正好,天下的军民刑罚都有他负责签批,也足够让弘治帝满意了。
事情谈完,谢迁也不久留,起身随口问道“郑阁老今个儿不去早课了?”
“哦,昨个儿俺给陛下上本了。”郑直苦笑着指指另一边的书案“刘阁老讲的对,俺总要为社稷为苍生做点啥。”
谢迁拱拱手,走了出去。
昨个郑直骂的虽然凶,可是过后他仔细斟酌了早朝时候对方的言辞,感觉内里别有乾坤。三人之中,郑直骂刘健最狠,尤其是散朝之后,恨不得把气死对方。可是对他和李东阳,就不一样,虽然同样弹劾却不过是老调重弹。所谓的李东阳结党百人,诗社本来人就多,根本不管事。至于他的那些乡党姻亲,全都有据可查,同样也不算事。由此谢迁判断,郑直这是在有意分化内阁。这孩子果然是武生出身,用兵法玩围三缺一。怕把他们逼得太狠,抱团死磕。
郑直此举,根本就是关公门前耍大刀。道理谢迁懂,李东阳懂,想必稳住心神的刘健也懂。奈何形势比人强,他们必须忍。目下朝堂动荡,暗流汹涌。谢迁等人已经察觉到了之前朝堂里对他们就多有微词的群臣,此刻隐隐有趁火打劫的意思。因此一致决定,必须要暂缓和与郑直的对立,这才由谢迁今个儿出面探探郑直的口风。旁人是不成的,一来不够资格,二来局势不明人家躲都来不及。
结果自然让谢迁松了一口气,郑直果然是小孩子心性,竟然得了这么一点好处就被打发了。只是如此一来事情就又回到了原点,为了凝聚人心,谢迁等人只能回过头继续揪着定国公案不放了。皇后那里该如何交代确实麻烦,谢迁却不是没有法子,只是代价有些大。再想想吧,反正这事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
送走谢迁,郑直不动声色走到书案旁坐下,开始继续签批题本。
谢迁来这一趟,固然是试探,却也被郑直套了点东西。从谢迁刚刚的反应看,对方似乎对刘健被弘治帝挽留信心十足。所以谢迁没有跟着请辞,这十分合情合理。可李东阳往日里有事没事就会上本请求致仕,昨个儿被他当众骂了一顿,却并没有跟着请辞就有些奇怪了。
当然这可以认为对方被刘健和谢迁劝住了,但要不是呢?倘若刘健这次弄假成真,弘治帝真的同意对方致仕,那么,首揆就只能从一同入阁的李东阳和谢迁二人之中挑选了,总不能大明真的出一位十七岁的首辅吧?
有意思,白石那个王八的法子还不赖,围三缺一竟然真的让他砸开了抱团的三个老贼。
白石一早就出了宫,穿街走巷,化妆之后来到了东四牌楼旁的观音寺内。待讲明身份后,被寺内的比丘尼引到偏院一间精舍歇息。他之所以来此,很简单,张彩前几日已经找到郑坤,要对方和幕后之人联系。经过几次试探后,郑坤约在这里今日见面。
至于来的会是谁,白石不清楚,却知道一定不会是张鹤龄和张延龄。理由很简单,从前夜郑直的反应判断出来的。当时对方听到郑坤参与其中后有过一丝迟疑,却立刻变成了无奈,郑直显然和张家的关系远不像如今瞅上去这般若即若离。白石不清楚郑直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