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桂还没睡,因为同屋的张永亮刚回来。
云山见客房灯亮着,门也开着,就凑过去看了眼。一问之下才知道,张永亮送迎宾美女回家,被人家看上了,非要请他逛山西路不可,结果一不小心,一直逛到中山码头长江边,回来就记不得路了,多绕了半个多小时。
桂会计逗他:美女哪是看上你,是看上大奔了吧?
云山把款项的安排以及自己近期的安排跟桂会计通了气,请他明天到厂后跟宋宁生、高胜利他们商量下买货车的事。
桂会计应下。提出到时可以跟他一块儿去云南出差,一来,玉石加工厂的事他熟悉,能给云山出出主意;二来,再去会会当地的老朋友,往后回宁波养老,可能就再也不见着了。云山说到时再看吧,他对那里的安全性不乐观。
时隔近两个月,云山揣着学生证又回到金陵大学的课堂。早上八点上课,他七点四十就到了。班里的‘摸金校尉’们似乎多了点活力,衣服颜色也明快了许多,可能跟明媚的天气有关吧。不过仍然没人关心他的存在,包括邻座的哥们儿。这些淡漠的家伙只在乎眼前的书本。
云山有课表,上午的课程还不错,有英语、体育、《考古方法论和文物法规》、《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第四节就不上了吧,找吴教授蹭顿饭去?有日子没联系了,也不知道他跟保姆小姜过得咋样,可千万别结婚,保姆变老婆,男人血亏!结婚前,花点钱让她干啥她干啥,结婚后你还指使得动?钱也指不定是谁的咯。
胡思乱想间,听到一声清冷的问候,“good morning,classmates!”
一声拖沓的回应,“good morning,mrs yang!”
给云山给吓了一跳,说话归说话,咋还都站起来了?幸好他反应快,立马也跟着同学站了起来。
“ sit down,please.”
云山又麻利跟着坐下,慌乱得一批。
英语任课老师是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女子,典型的女知识分子形象,短发、白净、瘦高,黑框眼镜、朴素的西装、矮跟儿皮鞋,素净地特有距离感。
云山懂这几句问候语的意思,欣然教过。他感觉这位杨老师应该注意到自己刚才的慌乱了,不过她没说啥,自顾自点名。
这些知识分子咋都这样?似乎对啥都不关心。点到最后云山也没听到自己的名字。不必在意吧,毕竟自己不在才是常态。
杨老师的课几乎是全英文讲授,完全听不懂,他不安地向周围看了一圈,其他同学都很安静,看不出来是否听得懂,跟老师也没有任何互动。可明明刚才女老师是有几个问句的呀。
“那位穿耐克运动服的同学,你来回答老师刚才的问题。”女老师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这回是中文。
云山完全没有会被提问的自觉,茫然抬头看向讲台,突然发现女老师是在朝自己的方向说话,似乎脸还憋得通红,生气了?耐克?记得我的运动服是耐克牌的呀,欣然说这个牌子好,‘红钩’代表正确顺利。云山又向四周看了一圈,没人回应。
“别回头看了,就是你!那位同学,你是这个班学生吗?为什么不站起来回答问题?”
云山终于意识到老师是在叫自己,他立马站起来,“那个那个那个,杨老师,对不起,我听不懂,听不懂英文。”
终于,有几个同学抬起头,目光透过厚厚的眼镜片看向云山,意味不明。
“你不是咱班学生?是来旁听英语的?”杨老师似乎意识到什么,语气缓和下来。
“老师,我是插班的,以前没怎么学过英语,今天头一回上课。”
“哦?你叫什么?是哪个省份的学生呀?怎么现在才上第一节课?”
“我叫云山,是鲁西兰陵蒙山的,今天才有时间。”云山说得含糊。
“云山......云山,花名册里有你的名字呀,你是老区的政策生?你的运动服不错嘛,一身耐克。”杨老师拿笔在花名册的云山二字后面打上勾。
周围的同学显然对耐克并没有什么概念,平平无奇的蓝衣服、白鞋而已,就是那个红勾勾不错,挺醒目的。不过英语老师一定是了解的,这套运动服大概能抵她半个月工资,老区的政策生怎么穿得起?
“是的,杨老师,我是政策生。这衣服,这衣服是我亲戚送的,啥牌子我也不认识。”云山顺着老师的话讲。
“下课去我办公室一下,得给你订个补习计划,英语能力的提升要靠平时,你这样是跟不上课程进度的。坐下吧,注意听课。”
云山点头坐下,后来女老师用中文的时候多了起来。
熬到下课,云山跟着杨老师来到英语教研组办公室。
“云山同学,你的英语基础过于薄弱。平时一是得注意词汇量的积累,二是要找口语环境多开口说,明白吗?”老师的声音没那么清冷了。
“明白,杨老师,怪我我平时活儿多,不怎么有空学习。”
云山实话实说,但是,杨老师大概以为云山是农活儿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