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中,阳光温柔,柳如烟跨上马背,勒缰调转马头,朝客栈门口三个人深深望一眼,心下一紧,打马朝林间山道疾驰而去。为了不引罗香雪生疑,他特意换了一条密道上山。他昨日上山的那条路朝西,路道平阔,却是有些遥远,而今日走的这条路朝南,路径更为崎岖,却也更近一些。
此刻,他的胸膛里热血沸腾,似如一把烈火在熊熊燃烧,早上喝下的那瓶烈酒,为他壮下虎胆,面对未知的仇人,他是否能有胜算也未可知。但无论如何艰难,他都必须要面对。
马蹄翻腾,鲜衣怒马,蹄声带起一路尘土飞扬很快消失在林间。
客栈门口的罗香雪和楚梦花目送他的身影消失,眼中充满了忧虑,罗香雪痴痴看了半晌,轻叹一声,折身返回店里。被清冷晨风抚弄,她的脑子已清醒了不少,不似方才那般混沌,太阳升得老高,街上行人逐渐多了起来,各种叫卖声吵囔声不绝于耳。
楚梦花默默在心里为她的柳大哥祈祷,她明白柳如烟孤身寻仇,此去生死难料,暗暗恨自己无用,不能助他一臂之力,而他的仇家必是穷凶极恶之辈,怎能不叫她忧心忡忡。
楚云飞在街边伫立良久,面上神色平静,内心却充斥波澜,除了隐有担忧之外,他尚还有更深一层的愁虑,他知道梦花对柳如烟的感情并非仅仅兄妹情那么简单,两人虽是相伴长大的兄妹,但凭他长时间的观察,梦花早已对柳如烟动了芳心。
而现在又冒出个罗香雪来,这姑娘容貌姣好冰雪聪明,又常伴柳如烟左右,相处日久,免不了要生出情愫。他担心的是,这两个女子对待心中情爱当如何自处?她们是否会为了柳如烟反目成仇?他幽然一声长叹,心知几个年轻人之间的感情纠葛自己岂能管得了!
楚梦花见父亲愁眉不展,问道:“爹,你是有什么心事啊?是不是在担心柳大哥?”她望着楚云飞,目中满是淡淡清愁。
楚云飞微笑道:“以你柳大哥的武功,足可独挡一面,只是江湖阅历尚浅,这次我被地狱门的人劫持,他和你许伯伯拼死相救,若不是他们联手,我势必难以逃出生天,说不定早已是个死人。这一战险中求胜,也让他明白江湖险恶,相信他此去能克服万难凯旋而归。”他回头朝客栈大堂瞥一眼,说道“我们收拾东西,回卧龙谷去。”
楚梦花依然望着柳如烟离开的山道口,幽幽道:“爹,我还是担心柳大哥的安危,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该怎么办?”
楚云飞走过来,轻轻拍一拍女儿的臂膀,安慰道:“你就放心吧,你柳大哥的武功虽算不上绝顶高手,但一般人却也奈何不了他。别想太多了,走,我们赶紧上山建房去。不然,我们就得露宿街头了。”
梦花喃喃道:“可他的仇人不是一般人呢?他一个人单枪匹马,我要是能随他去就好,就算帮不上什么忙,至少我可以照顾他呀!”
楚云飞微微笑道:“花儿,你真是长大了,也会照顾人了。要是你娘还在,她不知会有多高兴!唉!”他忍不住心里一阵凄楚,突然想起早丧的亡妻,险入深沉的苦痛中。
梦花心里一惊,她见父亲面上悲伤,凝望着日渐苍老的楚云飞,不由得鼻子一酸,伤感地说道:“爹,你想娘亲了。要是娘亲没生病,我们一家人快快乐乐在一起该多好。爹,等我们建好了家,我哪里也不去,天天在家陪着爹,伺候您!”
楚云飞心里一热,将梦花揽入怀里,抚摸着她长长的秀发,目光深邃幽远,似已沉浸在往事的追忆里。
他们回到店中,来到柜台前准备付房钱,不料掌柜的说,他们的房钱已全部付清,楚云飞正感纳闷,那掌柜说道:“方才有位年轻姑娘付的房钱,你们的三间房钱共是三两五钱。”他笑眯眯看着楚云飞和楚梦花。
梦花急忙朝四下打望,却没见到罗香雪的影子,恍然道:“爹,罗姑娘不见了,看来必是她付的房钱。可她为什么不声不响就把钱付了呢?她又去了哪里?”
楚云飞忙向掌柜的打听:“店家,替我们付房钱的女子多大年纪?长什么模样?”
掌柜的犹豫着道:“哦,这姑娘很年轻,看起来也就十八九的样子,对了,和这位姑娘差不多高矮,人廋廋的,模样倒是十分俊俏。”他脸上又堆满了笑容,一看就是个和气的生意人。
听他这么一说,楚云飞已可断定那女子必然就是罗香雪。
楚梦花连忙问道:“店家,你可看见她又去了哪里?”
店家道:“那姑娘付过房钱,便提起长剑和一个包袱出门朝西边去了。”
楚云飞和楚梦花对望一眼,梦花诧异道:“难道罗姑娘已经自个儿走了?可她为什么不辞而别呢,她会去哪里?”
楚云飞心里已然明白:罗香雪既然不辞而别,自是有她的用意,虽然柳如烟临走前让她随我们上卧龙谷,她嘴上是答应着,但心里并不情愿,许是她另有打算,唉,随她去吧,希望她平平安安的就好。
思索片刻,招呼楚梦花带上行李物品打道回府。
日头正盛,空气中飘着温熏的芬芳,山野间的雾气消散殆尽,街道上愈发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