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飘来也轻、飘去也柔地甜美之声不知不觉就从梦幻中成为了的现实,它像飘街过巷的丝弦替代了耳熟能详的铿锵有力。
随之而来,被打成右派的坚持者们也相继摘去了‘扣’在头上舒展不了的那顶影子帽儿,一身轻松嘲斥着久压在心头之上的那股吐垂与愤满,松弛与木滞的颜面上掩藏不住心中的喜悦;不说别人,就说当年的张省长,在他平反之后,他的夫人就敢在联欢晚会上当着众多人的面说出了:“……,我家老张原先写的牌匾不是被砸了,就是被烧了,还连累过不少人,现如今又来人找他讨要墨宝,我当时就说,‘要我家老头子写字可以,但要做个活动的,假如老头子又被打倒,不用砸,收起来就得了’,我家老头子也是重情义的,他硬是抗着病体坚持满足了到访者的要求,愣是没再给人家落款。
她的这番话直说的娅琴为她捏着一把汗,毕竟这时她还没有收到自己的爱人被颠倒黑白的‘人民’解除罪名。
当‘从哪里来再回到哪里去’的全新政策完全落实之际,老一代的子弟们带着崇敬,一个接着一个登门造访她时,娅琴这才认定天下这回算是快要回到太平了。
果不其然,‘一律平反’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迅速普惠到了全国各地,娅琴老人也在没有解释的过程中如获新生恢复了参预议政的资格,这一切都得益于老头子刘思敏得以昭雪,但是他仍然还躺在那个无人问津、长满春风吹又生的根茎之下,儿子也是这样。
虽然娅琴老人获得了政府给予刘思敏的一笔不菲补偿,而在政治生命高于一切方面却没有给出任何实质性的解释,“同属大多数嘛。”他(她)们都只是平反了。
难以抚平的创伤产生出的逆反心态让她当时就做出了一个鲜有的决定,把政府发放的一次性补偿以及抚恤金分为两笔全部捐赠给了社会福利机构和孙儿分别就读过的‘长二小’和‘第一中学’,她的这一举动当时一下子就引起了轰动,再经过报纸的反复宣染,老人便在一夜过后就成了家喻户晓的‘心灵最美妇女和最美老太太’的称谓。
原来那些不被广大群众所知晓的事例也被迅速地疯传开了:“原来她还受到过毛主席的接见呐”、“那时候的嘎斯汽车该有多值钱啊”、“有本事的人就是深藏不露”和“人家从来就没把钱当回事”等等,一时间便成了人们在茶余饭后的新话题。
能够让她一家重回省府大院旧宅一事还与那位隐藏较深、靠造反起家、官至副省的高级官员有关,也许是她一时的极致狂妄才犯下了这极其低下的毁于一旦。
拉着厚实窗帘遮掩下的小会议室里,围坐着七八个知心同党正密谋着新的动向,明显看得出,有位两颊泛红的领导中午一定喝了不少酒,市长的状态也与平时不尽相同,虽然她一声不响在聆听下属的发言,但是她的那双像极了灰狼的两眼发出的却是冰凉。
有人干咳了两声提议要重新清理队伍、以应对时局,便有人列举了‘像那个(被镇压前已成为省常委的亲信)柴火(外号),竟创下了奸淫妇女达一百二十八人的最高记录,不枪毙他枪毙谁!?’时,“啪”的一声过后,她的话顿时就让在座的党群瞠目结舌的安静下来:“这个不知高低的家伙,老娘我还没玩过三十个臭小子呐!”随后便以毫无所谓的架势摆了摆手说:“不说这些,继续说说正事。”
可想而知,这间‘保密’的空间怎么还能为她而保密?
不到一周的时间,这个女魔头就被冠以‘现行反革命罪’得到了与她的下属同样下场,还得交付三毛五分钱的子弹费。
搬家那天,前来帮忙的年轻干部们拎着用麻绳捆绑好的废纸旧书时就对娅琴说:“老人家,要不要我们帮您把这些东西送到废品站去?”她连摇头带摆手的说:“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兴许以后它还能派上大用场。”青年人不屑一顾,笑出的声音都与众不同。
患难时在一起的老大姐一家和对面的老夫妻也都依依不舍地走出院门、送到路口,大卡车发动的时候,对门的老头子就对老大姐说:“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啊。”
坐在驾驶室里的赵娅琴朝着落难相处的邻居们挥舞着手臂大声招呼着:“以后没事就晃到我那去……”
爱笑又爱说着重复话的海波回到了小竹林后的旧宅没了一点往日记忆,更不用说还有当年的那股‘誓要拿下’的丁点满足。
他拉着妻子的手从这一间走到那一间不停地说着:“你看,这一间比那一间大多了。”每到这时,孙媳妇的目光都要和老人遇到一起,但是她俩谁都没有再向以前那样流露出暗殇,小芹不是应了声“嗯。”就是向他频频点着头。几天后,徐彩芹的同事们登门造访时,一位小姐妹羡慕的对另一位说:“芹姐守住的爱情理应得到这样的回报。”
另一位还向彩芹提出了要求:“徐科长,你守住了这段美好爱情可不可以说给我们听听是怎么做到的吗?”从眼泪淌过来的徐彩琴今天是这么回答了这位平时最喜欢说漂亮话的姑娘:“别总说我什么心地善良、目光远大了,更不能把爱情这个词过分美化,”小芹说着就伸出手指点在她的鼻尖上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