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田芯拨弄一下被风吹乱的刘海儿问道:
“关爷爷,水蛭要是卖的很贵,那我们完全可以养殖啊。”
却不想关二秃摇摇头一笑道:
“快拉倒吧,咱这里进秋后天冷,养殖要包地的,也要雇人干,还要扣棚子花的银钱,可比雇人卖血诱蚂蟥花的多得多。
你知道雇一个劳力才花多少文钱不?
站在田里,等那些蚂蟥爬腿上吸一盏茶的功夫,吸饱血就会轻松摘下来,一天下来才花六十文钱。外面抢着干。你想想,再给多工钱也不划算了,买猪肥肉诱蚂蟥才花几个钱。”
眼下也就是他们二道河村吧,活计多,不再为一天能挣六十文钱卖命。
虽说现在没有商客了,但是像村里前一阵搓澡的,一天下来都能挣百十多文。
更不用说村里那些长久被雇工的,在作坊里风吹不到雨淋不到,稳稳当当的,一个月就能挣一两多银钱。
关二秃看眼徒弟,心想:
所以说,许家祖孙俩真是厚道人。
要知道是许家祖孙俩先带头将路铺开了,先给了大家许多活,然后村里才有了今天的日子。
而这对祖孙俩最大的好处,在关二秃看来还不止是这些。
最大的好处,而是她们给工钱给的痛快又大方公正,就带动的比方说像村里老万家酱油坊,雇人做工也同样给工钱给的痛快。村里那几大姓有家底的,通通都没有剥削本村劳力压低工钱的事儿。
连他也是。
他属于村里的“后起之秀”,借徒儿光了,跟在徒儿身后,甭管鼓捣啥都跟着挣钱。采药活多了,自个也要雇人。
年前又因为给老许家那个小招娣脑袋瓜治好了,最近不知咋的好像一传十十传百,一不小心还整的风生水起了。
前些日,许家祖孙俩去雷家窝那阵,陆续来了三伙人向他叫神医,让他帮帮忙给治病。还没看呢,登门时就给拎了糕点。
那时,关二秃特意将一部分糕点留给许田芯,可惜干等不归家,有的放长绿毛了,只能让自家小孙子吃掉。
至于看病的银钱也给徒儿留了一份,说好的,三七分成。甭管田芯儿在不在家,他都要把挣的钱给留出来。并且田芯要是敢不收钱,有违师命,他会生气。
许田芯离开前特意嘱咐关爷爷,一定要加小心,别以为拿着猪连体就保险。
本来老头就瘦,要是再被蚂蟥咬几口血再昏迷喽。
昏倒的话,大地里都在忙,没人会看到他,夜里不回家也发现不到,再上演“消失的他”。
当许田芯上拢边低头穿鞋时,关二秃才抬起冰凉的脚看了眼脚底板,其实已经出血了。
他脚底板,在有那么一层厚厚老茧的情况下,也没挡住被杂草扎破了脚。
关二秃不当回事,继续忙活手上那一摊活。
因为在这里没有胶皮水靴,要想吃大米想种水稻,这个季节,田里可不止有最大二十厘米最小七厘米吸人血的蚂蟥,和杂草会让人受伤,还有鼠尾蛆、咬趾虫等等虫害。
谁下田没点儿伤口,要是都顾及那没法干活了。
而这面,许田芯虽然没有直播到村民们腿脚出血情况,毕竟那都插在水田里呢,总不能见人就让抬脚看看,村民们会觉得她病得不轻。
她奶早先提醒过许田芯,说碍于家里的势力,村里人发现她孙女多少沾点不正常也不说,所以直播时,让她家大宝一定要表现的像个正常人。
但是许田芯的视频,依旧让许多看直播的人感慨万千。
直播间的家人们看到了,这里怎么就有那么多驼背的老人。
有人甚至佝偻到脑袋抬不起来,下巴在胸口处。
这里怎么就有那么多,光着脊背肤色红黑冒油的人。
连小孩子和姑娘家也是黑红着一张脸,然后已经在帮家里很能干了,可是父母长辈们在干活,累的不轻自然脾气不好,水稻田里经常传出骂孩子,嫌弃姑娘家和小孩子们干活拖沓的话。
像是什么:“就不能沙楞滴,跟那秧打了似的,一天你就这么teng(四声),吃屎你都赶不上热乎的!”
东北就很奇怪,那热乎的到底都被谁吃了?
许田芯说:“我并不白净,我只是比他们白净。”
许田芯还不小心直播了她奶在预备要揍她小叔。
许有银正抱头躲着解释说:“娘,我求你了,我真不用你帮干活,你快回去吧。免得你总指挥我,都给我支使懵了,说我干啥都不对。哪有你这样的,我累一天了。”
干啥都不对,还总找他干活,他就不该来地里,咋就不能像二哥似的去盖房,像三哥似的干出十里地外去抠荒田大石头。宁可更累点儿也不愿意一会儿听祖母的让干这干那,一会儿听老娘的,谁都有本事指挥他。
许有银抬眼看到许田芯招呼道:“大侄女,你说,刚才你奶说的是不是没道理……”
许田芯站在地拢边连忙摆手大声道:“小叔,我不懂田里的事儿,我不知道你们谁说的对,我打小就干啥啥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