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心虽与空寂法师相处同其他弟子相较最短,可情谊却最是深厚。
许是惜才爱才,又或是似从慧心身上看到了曾经自己的影子,予他便多了几分青眼。故而临别前,空寂法师同慧心又推心置腹了一番,交谈至深夜,不禁也提起了自己那不为人知的往事。
空寂大师本非岐州人士,而是江南陵州的世家之子。陵州有四大世家,皆是书香门第,空寂法师俗名为司马寂贞,故而便是四大世家之一司马家的长房公子。
他虽生于富贵之家,后来又是智慧超群、修为高深的得道高僧,然其年幼时却有些痴傻,直至十二岁,头脑却仍如五岁孩童一般,言语不畅。司马家本对其寄予厚望,其父又入朝为官,自是希望司马寂贞将来亦如他一般踏入官场,有所作为。
然瞧见司马寂贞这般模样,到底大失所望,故而只能悉心培养次子。
司马家本与同为世家的谢家定有婚约,人选本是年纪相近的司马寂贞及谢家长女谢婉。谢婉七岁时便知与司马家定了亲,而那时八岁的司马寂贞的痴傻并未太明显,众人亦只当他是长得比寻常孩童慢了些,或许某日便开了智,且此等事例世间并不罕见,故而两家皆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婚约照旧。
然又一年过去,司马寂贞仍然未有变化,谢家人的心中不免开始忐忑。谢婉又长一岁,心智便又成熟了些许,她自小便对未婚夫充满好奇,幼时倒也同司马寂贞玩过几次,只觉这男孩虽相貌好看,却呆愣了些,却也并未有其他想法。
可随着年岁渐长,又从长辈三言两语中窥听到这司马寂贞的痴傻言论,不免越来越不安起来。
又一日司马家设宴,谢婉随父母赴宴,她凭记忆来到司马寂贞居住的小院,却见院中寂寥,仅有一个身着锦衣的男童蹲在地上,想来便是司马寂贞无疑了。
“你在瞧什么?”谢婉凑上前去,斜眼瞧着。
司马寂贞怔愣半晌,才迟缓地仰起头来,显得有些困惑。许久,他才从那张精致小巧的五官中寻见一丝熟悉的痕迹,而后傻傻笑道:“婉婉……你是婉婉。”
他的呆滞显然令谢婉有些反感,她的眉头皱起,一丝嫌恶从眸中闪过,最后化作了口中一丝冷哼:“哼,谁许你叫我婉婉!你理应唤我一声谢家小姐才是。”
“谢家小姐……是什么?”司马寂贞疑惑不已,他睁着那空洞无神的眸子努力思考,“你不是婉婉么?母亲说,婉婉是我将来的妻子。”
这一番话,显然令谢婉更加恼羞成怒,面上的嫌弃不加掩饰,她抬起腿狠狠地踩着司马寂贞面前那群被他观察已久的蚂蚁,泄愤似地碾了碾,嘲讽道:“谁是你的妻子?我这辈子都不会嫁给你这个傻子!也不会有人乐意嫁给你这痴傻之人!回去我便让父母退婚!”
罢了,她似是还心有不甘,又伸出手恨恨地掐了一把司马寂贞的手臂。
尽管这般残忍的话从谢婉的口中说出,司马寂贞却只怔了怔,他体会不到言语的伤害,只是生出无尽的困惑。他不明白,为何曾经同他一起玩的婉婉现如今这般生气、这般讨厌他。
直到手臂上的刺痛传来,他才后知后觉地哭了出来。
瞧见司马寂贞落泪,谢婉心底生出一丝发泄过后的快意,可更多的还是慌乱。她眼中闪过无措,心知是自个儿做错了事,却又实在厌恶眼前人的痴呆,故而撇了撇嘴,落荒而逃。
因司马寂贞的痴傻,府中照顾之人也时常怠慢,后其父母又将期望寄托在小他三岁的弟弟身上,故而对他便也忽略了,其院中下人随着时日逐渐过去,对他亦越发不上心了。
故而下人常常躲在屋中偷懒,仅他一人在院中发呆、自顾自玩耍,无人照看。若无意外,今日他所受的恶语及委屈,他小臂上的青紫不会有人发现,亦无人在乎。
然无数的忽视与怠慢中总有例外,那便是府中烧火老嬷的孙女,何安宁。
何安宁及其祖母并非府中奴仆,何家倒也出过一个秀才,奈何家道中落,最终仅留下祖孙二人。依靠着何安宁那曾在司马家做账房的秀才父亲,何家祖母好不容易得来个烧火的活计,何安宁年纪尚小,亦是管家发了善心,将她留在府中为祖母打打下手,给她一口饭吃。
司马寂贞同何安宁相识是一年前,二人年纪一般大。
虽是府中规矩多,何安宁处事亦小心谨慎,然到底孩童心性,玩心重,故而闲时也常常从厨房溜出,在府中好奇探索。
偶有一日她便来到了司马寂贞所居住的院子。
院子不算偏僻,人手却寥寥,她顺着墙角的狗洞钻了进去,却对上了一双漆黑精致但无神采的眸子。
“哎呀!吓死我了!”何安宁吓了一跳,惊呼出声,头不慎磕到了墙上。
何安宁有些忐忑地垂下眸子,余光打量着眼前这衣着光鲜、相貌精致的男孩。她心中肯定这定是府中的哪位小公子,然她实在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