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京西南,庶民小街。
两长排民楼南北而立,虽离富贵还远,倒也算是整齐干净。
其中一座平平无奇的两层老旧小楼,正是老檀家所在。
正堂,刚从工坊下了工的檀立渠夫妇紧张端坐。
左右两侧,正坐着他们为儿子朝思暮想的……豪门小姐。
此时,两位小姐各不相视,又虎视眈眈。
为何如此?
还不是这儿子造的孽!
堂左这位身着丹红裙袍的孙小姐,是檀立渠所在工坊的坊主之女,在檀立渠眼里称得上才貌俱佳,未来的工坊继承人。
这样的女子自然要强,完全无心依附于男人,只想带个顺心的美男子回家。
此前,她便早已相中檀缨小弟弟,处心积虑约了几次月下清谈,私定待檀缨年满十六,送公子越入学宫后便订婚。
但眼下道选已结,檀缨却不见踪影,她的性格又是要强,这便直接登门逼亲了。
右边这位穿着一身紧致威仪黑衫的申屠女士,则是法家名门之后,无论形貌气质都要年长一些,但也不过三十。
作为法学馆的法官,大秦司法系统的一员,她虽也是精致之人,却又不苟言笑,色厉内更厉。
这样一位女法官,同样对那些需要她表现弱势的男人毫无兴趣,公事之余,更喜欢檀缨这样言听计从,又傻兮兮的貌美男子。
她在街上与檀缨偶遇并来往几次后,同样也立下了年满十六,公子入学宫后就订婚的邀约。
如今全咸京皆知道选已毕,她左等右等不见檀缨登门求婚,便也法家行事,上门执法。
不巧,二人就这么撞到了一起。
与檀缨所熟知的封建社会不同,道始以来,在光武帝的号召下,女子既可修学求道,亦可做官为吏。
或许在相对尊儒的齐楚,礼教观念更强一些,但在秦地,尤其是看才能不看武力的大城,如此男女平立百余年,强势的女人已数不胜数,甚至就连雏后主政,也没人觉得有什么问题。
婚姻嫁娶方面,王族之外,父母都不一定要主持婚事,把关足矣。
因此即便孙小姐与申屠法官登门相逼,檀立渠夫妇也不敢就此将檀缨许出去,只如唯物家一样,使出了拖字诀。
檀立渠一口定心茶过后,与左边的坊主之女道:“孙小姐,你与檀缨的事,我与你父母都是知情的,也都同意,这你放心……”
孙小姐还未应,却听对面的申屠法官嗽了嗽嗓子:“檀工长,我在此提醒你,依我大秦律法,父母于子女的婚姻,只有否决权,并无指定权。”
“当是如此……当是如此……”檀立渠自然也不敢惹这位法官,只谦道,“申屠法官,与你这样的大秦菁英结合,实是我檀家僭越了,但虽如此,檀缨若决议与你订婚,我自然也不会否的。”
却又见孙小姐眉目一横:“檀叔父,言下之意,我便配不上了?”
“不敢不敢,都是菁英,领域不同罢了。”檀立渠忙擦了把汗,“我这逆子……竟把自己先后许与二位……他人又不见踪影……哎呀……我能怎么办?”
“不如这样。”孙小姐与申屠法官笑道,“我与檀缨相识在先,他若愿许你为侧室,我不拦便是。”
“呵,逞口舌之快的人我见多了,结局无非都是自取其辱。”申屠法官不怒反笑,“若是你,我连个婢女都不许檀郎有。”
“你!”孙小姐怒道,“我好言让了你一步的,你却如此无礼,檀郎怎会喜欢你这样的人?定是伱强逼他许诺订婚的!”
“倒是孙小姐你,如此嚣张跋扈,再进一步,可就是我平日处审的那些人了。”申屠法官的笑容又进了一分,“你父亲若想教育女儿,可把你送来我法家学馆,我定会悉心调教到檀郎不那么讨厌你。”
“申屠!!你欺人太甚!”孙小姐怒而拍桌,指着对面颤声道,“你……你……你还能随意定我罪不成?”
“你斗不过我的,歇息吧。”申屠法官只轻轻饮茶。
“啊……!”孙小姐干喊一声。
“无能狂吠。”申屠法官之微笑饮茶。
“申屠!!我跟你拼了!!!”
“不如出去拼。”申屠法官指向门外,“私殴初犯,若不致残,赔礼即可,我自信能把握好力度。”
“……谁要……谁要与你私殴。”孙小姐选择回头喝茶。
焦灼之间,叩门声传来,紧接着就是檀缨贱兮兮的声音——
“哈!你们的大儿子回来了!”
却只见一直一言不发的檀母,忽然纵身而起:“我儿!快跑!此地不善!!”
“啊??”
檀缨未及反应,便见大门猛开,接着便是两个女人分别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