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道大堂,韩荪留下这几位,既要做吩咐,又要试态度。
毕竟,每个人除了学博以外,也都有各家名士的身份。
如今檀缨于此开家,儒家已表态清谈,最多不过半年,必要在此堂兴开家之争。
秦宫是至此成为开家圣地,还是灭家墓地,除檀缨才学之外,权看这段时间的运筹斡旋了。
好消息是,韩荪自是此间好手。
事一件件解,家一个个谈。
第一个关键人物,自然就是庞牧。
于是,短暂的吩咐过后,韩荪就此望向庞牧:“庞学博,檀缨对唯物家的诠释你可记住?”
“自是记住。”
“一字不差?”
“一字不差。”庞牧不忿道,“要我背给你么?”
“好,那檀缨是不是你学生?”
“自是我的心头爱徒。”
“那若两边相争,你站哪边?”
“我站天道。”
“嗯……”韩荪揉腮道,“就是说,倘若檀缨与众儒当庭相论,你站在更有道理,表现更佳的一边?”
“啊……”庞牧此时才发现掉坑了,“大义……是该如此,但我以个人身份而言,最当先的应是儒士,再之后是学博,最后才是檀缨的老师。”
“我也不逼你。”韩荪只点着桌子道,“如若相争,你避嫌不论如何?”
“……”
“楚地的儒士,多半都是亲近春申君的,你要与这样的人一同拔除唯物家么?”
“祭酒,毋要多言。”庞牧只抬手道,“我自有决断。”
“唉……”韩荪见唬不住,只好说道,“那你回去将唯物家的诠释全盘道于儒学馆,尽量安抚拖延,多争取些时间,这总可以吧?”
“檀缨初来乍到,理应多给些时间。”庞牧点头。
“好。”韩荪又说道,“记住,描述檀缨的时候,一定要轻视他,把他的才学说得越短浅越好。”
“这又是何意?”
“祭酒。”范伢抬手道,“庞牧一贯直来直往,你曲曲折折能唬他一时,他却总能直着撞出来的,还是与他明说吧。”
韩荪也只摇摇头,向后倚靠:“便由司业说吧。”
范伢就此道:
“为今百家逐道,儒家心念天下大统,攻心是最强的,故而第一個上门。
“于学界,儒家想尽快摸清唯物家与檀缨的道,已决是和、是噬、是灭。
“于国家而言,楚国最为崇儒,也希望将儒家多多渗透秦地,若一举吞灭唯物家,自是大功业。
“而你,庞牧,你不会去想这些,伱只愿贯彻自己的道,故而你与他人不和,弃楚事秦。
“祭酒的意思是,希望你适当考虑一下这些内情,将檀缨描述得尽量短浅弱小,让儒家看轻他,从而多争取一些时间。”
庞牧良久无语,过后只一叹:“我明白了。这样的会议,今后我还是不要参加了。”
话罢,他便直直起身:“若有信任的儒士相问,牧只会将所见所想,一五一十传达给他,不多添一分,不漏浅一寸。至于刚刚的谈话,我与祭酒有约在先,自是一个字也不会吐,至于之后的谈话,我一个字也不要听了。”
“善。”韩荪起身相送。
庞牧就此离席。
这位烈儒可以说是一身毛病。
但唯独,他的诚与信是无须置疑的。
大门一关,毋映真便当先说道:“我医家向来与世无争,便是来谈,也是寻求启发的,犯不上相驳,更无意相噬,祭酒放宽心,这边自有我照应。”
“当属毋学博体贴人心。”韩荪苦笑道,“若人人都如庞牧,我怕是做不了几天也就被气死了。”
姬增泉见状,也便接过话头道:
“我化物家定是要上门一驳的。
“只因我与唯物家都带了个‘物’字,又皆是探讨客物的家道,学说必有大的重合,有重合则要么相噬,要么相融,逃不过这一谈。
“但我会与王畿总馆书信,让他们给我些时间了解唯物家,时机成熟再来。”
“这我也料到了,但化物家还不是最与唯物家相冲的。”韩荪一叹过后,转望范伢,“墨家才是。”
“我会恳请总馆,在化物家之后与檀缨相谈。”范伢定睛道,“我且直言,倘若檀缨挨过了化物家,我亦不会放过他。”
“……”众人沉默。
片刻后,还是毋映真问道:“司业是铁了心,要唯物家并入墨家,立唯物道了?”
“定是如此。”范伢长舒了一口气,“我绝不会以势欺人,介时将请天下名士列席,我定全力相驳,以争檀缨心悦诚服说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