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抖落一地风尘,岁月于我们终是一把杀猪刀,刀刀见血,狠,真特娘的狠!
嗯?江南挠挠头,总觉得这话对但好像又不太对……
现在是2002年6月10日,距离高考结束第三天,江南蹲在青州二院的树荫下目送着一辆救护车从急救中心驶出。
六月份,暑气正盛,炎炎烈日下一些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灰气混着旧时代独有的味道,让人心里闷气。
天空很蓝、很干净,斑驳的街道两侧法桐郁郁葱葱,一排排充满岁月沧桑建筑大多低矮破旧,密密麻麻的电线杆成了制高点,纵横交错,如同无数支弦柱,牵出千丝万缕的电线。
街道上行人不断,私家车很少,几辆二八大杠慢悠悠的走在路中间,杀马特、非主流、小墨镜、窄脚裤、随身听,各种乡村混搭风逐渐成了当下的时尚风潮。
当然在这闷热的中午,江南蹲在路边不是为了怀旧,而是他待会可能会捡到钱!
在他上一世的记忆里,就在老爸住院的这几天,二院门诊楼顶上会莫名洒下一麻袋的钞票。
红红绿绿的票子如落叶般在空中飘舞,那场面相当的震撼,随后一个西装男随着钞票一跃而下。
所有人都一窝蜂的蹲在地上捡钱,一麻袋钱到底有多少没人知道,但好像也没人去关心坠楼男子的死活。
“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死人的便宜都占,鄙视你们!”
江南悠悠叹了口气,撅着屁股往阴凉处挪了挪,顺势又往楼顶瞥了一眼。
这里是江南的家乡,一个人口不足60万的西南小城,人均gdp也才刚突破七千大关。
在他的斜对面是一座烂尾楼盘,当年号称要建青州第一高楼,可谁能想到楼没建一半,开发商就卷了一大笔预售资金和贷款,消失的无影无踪。
至此青州第一高楼成了笑话,只剩下烂尾楼盘孤零零的耸立在那儿,成了青州城建的耻辱柱。
如今灰扑扑的烂尾楼盘已经被铁皮封死,上面还挂着一月前的横幅:弘扬五四精神奉献火热青春
“滴~杜~滴~杜……”
一辆救护车又从二院开走了,高音一秒,平音一秒,间隔一秒,循环反复,紧迫急切。
江南的目光随着救护车进到拐弯处,吐了口气,也拍拍屁股站起身,径直去了马路对过。
对面是个报摊,老板穿着白背心躺在摇椅上,摇着纸扇听广播。
这年头没有微信、微博、智能机,更没有提臀扭胯、光剑变身的抖音小姐姐,人们还是习惯看报纸,听收音机打发时间。
报摊上除了卖报刊、杂志,还会捎带手卖点烟、酒、糖、茶等副食品。当然如果你跟老板混的熟,说不定还能私底下搞几本龙虎豹开开眼。
江南站在报摊前,大体扫了一眼,《意林》、《读者》、《南风》、《人生十六七》,都是当下最流行的读物。
随手翻几页,他开口问:“老板,有龙虎……啊呸,打个电话多少钱?”
“市内一毛五,长途两毛五,别忘了拨区号。”
老板也不抬头,收音机里陆陆续续传出:……国药壮阳春,让你重新做男人……活动价买三盒送三盒……
江南先拨通了110,直接说:“我要报警,今天可能有人会在二院跳楼。”
接线员先愣了下,反问:“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无聊,有病!”那边接线员直接挂了电话。
江南耸耸肩,心说哥们这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接着又拨通老妈的诺基亚3210,99年上市,单色屏,直板机,可以换壳,超长待机十天!
嘟嘟两声之后,直接说:“妈,我到二院门口了,我爸住几楼来?”
“三楼,308,护士站右边第三间。你小子睡傻了吧!”
咔嚓一声,言简意赅挂了电话。江南从裤兜里掏出几个钢镚拍到桌上,顺手拿根冰棍,嗦一口,说:“老板,找钱。”
老板抬头瞥了眼桌上的硬币,撇嘴说:“正好,找个锤子啊!”
青州二院,住院部,楼道里充斥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偌大的病房外是凌乱的脚步和刻意放轻的谈话声。
308病房,江南推门进去正瞧见一个护士mm弯腰给病号打针。
这是间普通的四人病房,病床上病号和家属正无聊看报纸打盹或者低语闲聊。
破旧的病床架,褪了大片的白墙,头顶上灯泡泛黄,三叶扇呼呼转圈,眼前一切跟印象中一模一样。
靠窗最里面一张床,老爸江振钢正半吊着膀子在看报纸。
说起来老爷子也没啥毛病,中午跟几个二道贩子吃饭喝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