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片白茫茫。
他记得从那悬崖跌落时底下的迷雾突然向上涌起,仿佛要把自己的身体托起。
但他还是往下一直坠落。
那群一脸漠然的仇家,目光凛然地盯着他坠下。眨眼间,他就消失在冉冉升起地浓雾中。
所以,是死了吗?阿即迷迷糊糊地想着。
他觉得自己的身子已经轻盈起来,但不像是因为自己的灵魂出窍,而更像是身体变轻了。
突然,一张模糊不清的女子脸庞出现在一片白茫茫当中。阿即张口想问,却听到自己发出的是咿咿呀呀的叫声。
那张脸凑近了像要检查自己,但阿即来不及仔细辨认就昏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一股淡淡的味道冲入了自己的鼻子。那是一种类似被太阳晒干后蒸发出来的气息,谈不上香,但却让身体一片舒坦。
慢慢地,阿即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一扇窗,用木片搭建的木窗,样式简单,没有丝毫装饰点缀,甚至还留着木头那粗糙的、带着些灰的表皮。窗外,是一片浓郁的森林,树木郁郁葱葱,仿佛一直长到天的那边,没有尽头一般。
他想要用双手支起双手,却觉得有点不妥。自己的双手好像没那么灵活?或者说,是双手的肌肉好像改变了,仿佛不像是手。
阿即经历各种风浪,临危不惧;他定了定神,侧身去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那长在自己身上的一双手,居然是一团肉乎乎的小胖手,连手指都还没法完全张开。
马上,阿即又看到自己的那双脚。那是一双和小手匹配的肉乎乎的、短短的腿。
这?这是一副婴儿的躯干?
难道,是中了仇家里那位擅长施毒的云南聂家的毒,让自己产生了幻觉?
还是,另外那位能靠双眼迷惑人心的青海谢家的幻术?
可是,以他的修为,即使负伤了,也不至于被下毒或中幻术而没有任何察觉。
正在这个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响声,随即一双大手突然从背后伸过来、自然地把阿即那婴儿的身体抱了起来。
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躺在一个人的胸膛上。头上传来一把磁性的男声,一边往窗口旁边的木门走去、一边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
门被打开,门外站着一个人。
好一个人物。
门前是一片开阔的山坡,绿草茵茵。而在门口不远处立着的是一个一头黑发的男人,他把头发往后整齐地梳到一起,在后面扎着,头上戴一顶白金色的环状头箍,淡雅得很、却又高雅得很。最吸引人的还是那一身白得透亮的长袍,在风中轻轻摇摆,仿佛仙人一般出尘脱世。仔细看的话,那个人的五官端正,双眼的眼角微微往上翘起,嘴唇略显薄了点,脸色也苍白了些,算不上俊俏。可是那身上自带的气质以及那一身打扮,却让人觉得眼前这个人是一等一的,绝不是什么普通的路人。
抱着自己的男人又开口了,依旧是叽叽呱呱的,完全听不懂。但听口吻,他似乎很着急,语速很快,不时还把那个变成婴儿的阿即往那个男人身上推了几下。
可是对面那个高雅得男人却目不斜视,静静听着,全身纹丝不动。
这一定是哪个大家或宗派的优秀子弟,虽然看不太出具体的年龄,但看那气度绝对不是默默无名之辈。阿即心想,可是他怎么也想不起哪个名家或宗派是这样的装扮。
就在这时候,一声吆喝突然从远处传过来。不等阿即想转头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抱着他的那个男人已经先转过去往声音发出的地方小跑过去。
没等他跑几步,一个身影一晃已经来到面前。
他定睛一看,面前出现了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中年人,五官柔和,留着的是一头短发,装扮得比那个高雅的男子更朴素。
那名青袍人和抱着阿即的男人开口说了几个字,咿咿呀呀,阿即依旧听不懂。随即,他就转头看向那名高雅得白衫男子。
青袍人看了两眼白衫男子,说了句什么,对面白衫男子只是稍微点点头,依旧身不动手不出,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青袍人又说了什么,白衫男子依旧不动于衷。
青袍人突然脸色一沉,手一挥,三根细木条从袍里飞出朝白衫男子而去。看他动手和木条飞出的劲道,不算一流,甚至比名门大家中出色的青年弟子都还差些。
只要对面白衫男子懂些轻工或闪躲的步法,这三根小小的木条别说要伤到他、恐怕连打都打不重。
惊人的一幕却在下个瞬间出现!
那原本小小的三根木条嗖地一下暴涨起来、突然变成了三根数米长、近有半米宽的藤树枝——仿佛三棵大树树干——更为奇妙的是:那三根树干还从三个不同的方向蜿蜒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