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夜空堆满乌云,皓月繁星隐逸无踪。云隙里打下道道光柱,将人间渲染的水墨一般。天地一片死寂,就像万物未生的远古苍茫,又像一场永远无法醒来的梦。世间万物都模糊了界限,唯有密林深处间或露出的萤火和远方偶尔传来的鸮鸣,才让这世界拥有一丝质感。
万籁俱静,但在密草深处,却有一团细小的身影无声地走走停停,穿过枯枝乱石,跃过土墩坑洼,有时会停住脚步,立起半身四下张望。但它却没有发现身后不远,正有一个黑色阴影悄无声息的衔尾紧追,一刻不停。
忽的一阵狂风袭来,青草尖上晶莹的夜露随即被打落凡尘消失不见。幽暗密林晃了几晃,骤然发出巨兽般的吼声。跑在前面的细小身影被这声音吓得一愣,随即人立起来四处观望。天上的乌云仿佛都被疾风骤然吹散,这才露出万点星光和一轮皓月。地面如同撒上一层白霜,处处变得清晰起来。天边又有一颗赤色彗星横贯东南,为眼前一切都染上一点妖异的微红,乱石草木顿时都张牙舞爪起来。目光所及之处并无危险,那小小身影这才贴着地面继续前行。而它身后那条长长的阴影,在短暂停留之后也加快速度紧追上来。
风声渐息。前方隐隐传来山涧潺潺的水声,流淌在青石间的弱水溪流在林木顽石间几经转折,逐渐凝成一汪清池。黑影在山石上几个纵跃,终于跳到水塘之畔,先环顾一周,见四下无碍这才探身取水解渴。苍穹之下,一道闪电划过,那黑影借着池水终于看清自己的倒影,原来是只紫貂。
在看清自己的一刹那,紫貂停住动作忘记喝水,小小的身躯人立起来,一双耳朵支棱着,呆呆地望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脑海里残存的一点意识如星火般的开始闪耀。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
“等等,让我好好捋捋……”紫貂小小的脑袋里将片刻之间所有闪回的记忆碎片都重新拼凑起来。“我姓叶……”“我是江城首富容华堂总裁叶一南的孙女……”紫貂的小小头脑中正经历着一场风暴,它呆立在水边静静回忆着,却总是想不起自己的名字。
隆隆地雷声滚过,记忆也仿佛逐渐清晰起来。
紫貂依稀想起,似乎就在不久之前,她还是那个姓叶的富家女,开着祖父送她的红色跑车快速穿行在天府大道上,前往和男友约定的地点。本以为男友陆鸣会在傍晚的月牙桥上浪漫地向自己求婚,然而到了左岸花都的临江观景台,当她亲眼看到自己的男友挽着新欢的手时,她才知道陆鸣早已劈腿他人——而约她见面不过只是为了向她摊牌,然后正式提出分手。
一丝恨意从心底再次萦绕起来,又一道闪电划过,紫貂呆呆地站在水边,全然没有发现危险正从背后急速靠近。
“然后呢?”隆隆的雷声滚过,冰冷的雨点开始大颗大颗地落下,就像星空流下的眼泪。紫貂再次陷入混乱的记忆:对啊,这世上又哪有人是因为失恋就穿越了的?
又一段记忆慢慢浮出水面,逐渐清晰起来。在将餐厅桌上不知装着水还是酒的高脚杯泼向那对狗男女之后,她带着满腔愤懑和不甘驱车回到祖父在城郊的别墅里,路上可能还闯了几个红灯。而祖父家此刻也鸡飞狗跳,刚一进门管家邵平就跑过来告诉她:下午时分,她的祖父因和姑妈大吵一架,情绪过于激动突发脑梗陷入深度昏迷。而当她匆匆上楼,看到卧室里带着呼吸机,正由专职医生和护士在旁照料的祖父时,满腹委屈顿时都化成刺骨的悲伤,使她趴倒在祖父身边痛哭起来。
呃……似乎这也不是穿越的理由。紫貂圆瞪着一双乌黑的眼睛,深陷在混乱的记忆里,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传来那令人惊惧的、鳞片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微弱杂音。
紫貂再次回忆起来,因为自幼父母双亡的缘故,她一直被祖父亲手带大。而即便是集团工作再忙,祖父也总会在每个夜晚回家哄她入睡。后来渐渐长大,考上大学,毕业后去了一家商务公司任职,又在那里认识了陆鸣。从那以后虽然不能天天和祖父见面,但每个周末她还会在祖父家一起吃顿团圆饭、说说心里话。祖孙俩的感情也一直很好,但和姑妈一家却极少来往。祖父曾不止一次当众说过,她的姑父雷中岳只是看中了叶家的财产,所以平时祖父很少允许他们登门。而今天她还在病床前痛哭时,姑父姑妈就以老人需要安静为由,将她赶出了卧室。
似乎快要找到原因了,紫貂只觉得心脏不由自主的猛跳起来,却全然不知那是小型动物对未知危险的一种本能反应。
紫貂霍然记起,姑父雷中岳手里好像拿着一叠厚厚的授权书,以姑妈家所生的是儿子为名,要她签名放弃祖父过世后的财产继承权。这一举动深深激怒了她,她情绪激动地大骂起来:“祖父还躺在里面昏迷不醒,你们就来争家产,是不是也太早了些!”姑妈却帮着姑父和她推攮起来。在最后的记忆里,她在厮打中不知被谁推了一把,然后从二楼楼梯上翻滚了下去……
“不会这么惨吧?”紫貂无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