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良碰到清霞仙子之前,在坠龙坝远近闻名。
只不过,大家闻的都是臭名。
“白良,又偷你赵大爷的酒!”
赵四指着自家房顶上的白良破口大骂。
“小爷我偷你的酒那是承认你酿酒的手艺,你隔壁黄二狗家的酒就是白送给小爷,小爷都不喝,知足吧你。”
白良晃了晃腰间挂的葫芦,又指了指隔壁大院子。
本来黄二狗还在幸灾乐祸,笑着跟儿子说赵四家破破烂烂的,连白良那种末流小偷都能随便进出。白良这句话让他坐不住了。
“嘿,小兔崽子,你怎么说话呢?”
“我摸着良心说话呢。”
白良摸着胸口,做了个鬼脸。
“白长了你的良心!”
黄二狗狠狠地啐了口吐沫,白良大笑,几个跃步,敏捷地跳上了马万户家的院墙,然后消失在了黄二狗的骂声中。
赵四摩挲着下巴,看着一袭白衫轻跃,“算你小子良心没白长。”
坠龙坝蜿蜿蜒蜒十几里,尽是土路,上面还凌落着些村妇落的碎布针头,硌脚得很,白良有一次路过时就被扎了脚,听村里的老人讲,道门仙家的院落,都是最好的石料修的,地上铺的都是大理石条,他寻思以后发达了也给村里修条大理石路,这样雨天上私塾的时候就不会满身是泥了。
“良儿,你又偷赵家的酒了吧?”
白良前脚刚进私塾,后脚就感觉有人用戒尺抵着他的后背。
“陆先生,我是看您最近太劳累了,想搞点酒孝敬孝敬您。”
白良从腰上解下葫芦,哂笑着转身双手递给面色严肃的中年人。
陆先生掂着手上那壶酒,喊住院子里的小童,沉声道:“墨竹,你去我房里,取十个铜钱来,送去给赵家。”
“是,陆先生。”
小童飞快地穿过院子,然后探出脑袋,“先生,您房里只有九文钱。”
陆先生红了脸,道“那你把这壶酒送还给赵家。”
“是。”
“别过会儿忘了把葫芦还给我!”
白良看见小童接过葫芦,一溜烟跑没了影,叹息一声后坐在学堂中的蒲团上。
“站起来!”戒尺落在白良的肩头,白良立马站得笔直,陆先生怒目而视,“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想喝酒我自然会去买,用不着你去偷!”
陆先生的说辞白良听了不下百遍,无外乎是什么“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爱物亦如此”,白良从来不在乎这些,因为他不是君子。在他看来,陆先生办私塾不收乡邻的钱,就是将取之有道的这个“道”自己给自己断了,所以陆先生也算不上君子,顶多算是个傻子。
当然,白良不可能当面说陆先生是个傻子,毕竟陆先生养他这么大,算是他的爹。他是个孤儿,甚至因为他这个拖油瓶陆先生到现在还打着光棍。白良虽然顽劣不羁但不至于冥顽不化,所以还是晓得好歹。
“……所以你下次万万不可再做这些偷鸡盗狗之事了……咳咳咳!”陆先生越讲越激动,最后竟咳了起来。
“陆先生,我知道了,您去歇着吧。”白良赶忙倒了水,扶陆先生去屋里,村里的医生说,陆先生有胸痹,不宜动怒,诱发了病,可就不好了。
“我去镇上配点定喘汤来。”陆先生坐下后,白良神色匆匆欲出门。
“不用了,良儿,我过会儿就好了,没事的,咳咳咳……”陆先生喝了口水,又一阵猛咳,全吐了出来。
“陆先生,你躺着吧,我去去就回。”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发病了,家里备的药早就没了,白良本来想着过两天赶早去镇上配药,但陆先生突然发病,他知道不能再拖了。
“慢着,良儿,你是不是又准备去偷?”陆先生喊住白良,白良站住,“那这药,我宁愿不吃。”
“可是陆先生,你的病不能再拖了。”
陆先生沉默半晌,对白良招手,“良儿,把我箱中那龙尾砚拿去当了,兴许能换些钱。”
“陆先生,那方砚卖不得,对您来说那么重要……”
白良记得那方龙尾砚,是陆先生一位发迹的同窗所赠,陆先生一直珍藏,外人想看一眼都难得很。
“不过是寻常物件罢了,谈不上多重要,当了就当了吧。”陆先生摆摆手,示意白良去取。
“可是……”白良还想再说些什么。
陆先生索性自己去取,他将包着厚布的砚台递给了白良,道:“去吧,太阳落山前若回不来,就在镇上找家客栈歇息,别走夜路,当心碰了妖邪。”
嘱托一番后,白良一一答应,陆先生重又坐回床上。
“先生,赵先生说这壶酒送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