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来夹带着九月里的寒凉,吹落了灰灰草凝结的露水,旁边高耸的绿青林上一只勃歌鸟飞离了它的枝梢。一个身穿粗麻衫形体结实的人影从一片泛黄的灰灰草中站了起来,男子脱下头上的边草帽随手在脸边扇做起来,午后的阳光照射在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给这张面孔加入了一丝不羁,两缕墨玉般夹杂着些许银丝的头发垂到脸颊两旁,一条像马尾一样的发髻扎在脑后,高挺的鼻梁,唇方口正的嘴唇,弯曲浓密的眉毛下一双刚毅的眼睛望着前方,另一只手慢慢地握紧刚割完草的镰刀,似乎等待着什么。
不远处的田间小路飘荡起弥漫的灰尘,传来阵阵马蹄声。“躲不过。”男子在嘴中低喃了一声,仿佛知道对方的来意以及要面对的事情。伴随着一声嘶鸣三匹来自全洛川国最优良血统的疾驰驹站到了男子对面。马背上的人身材修长,但是从盔甲里透出来一种无坚不摧的力量感,一张俊俏的脸上有几分战场上拼杀过的沧桑感,左眼处的一道伤痕划开了剑一般的眉毛直达颧骨。身穿缠绕着黑色绳线的赤色铠甲,胸口处赫然画着一个大大的軨兽头相,头上戴嵌着金边的軨兽样式的头盔,左腰处夸带着漆黑的二尺墨影刀,一面画有三个大的斜丿并用圆圈围了起来的战旗竖插在此人背后。
男子依然握紧手中的镰刀,只是这时另一只拿着边草帽的手停止了扇动。他看着马背上来人背后战旗上的洛川国国徽,淡淡的说:“现在吗?”男子的声音很轻,但是语气里却又露出一丝威严。
“是的,禁国将有令,即刻起全国所有赤林军限三日之内务必到达洛川国都,新任者拾起刀枪,在位者蓄势勃发,卸甲者重装上阵,违令者严惩不贷!”马背上的人大声地背诵着禁国将下达的指令。然后起身下马,随手在腰间的挂袋里拿出一枚赤林军的徽章很是恭敬地递到男子面前。“战团长,国王的旨意没有办法,想必您也耳闻了一些风声,国家正值面临外乱,还请您收下徽章即刻启程吧。”马背上的人在男子身旁耳语道,脸上显露出一丝的无奈。
“洛天山的事与我何干!当年的风息堡一战我烧了十天狼烟的时候他在哪?我三旗的兄弟们粮绝的时候他在哪?此战之后我解甲归田每晚都是念着死去兄弟们的名字入睡。三旗的兄弟们以血换安宁,洛天山他睡得安稳。卫乘风你与我同生共死好几载回去转告禁国将金吾台那个老家伙,就说我风萧寒一年前已死,你未找到。”男子脸上挂满了愤恨与不甘。
“战团长,三旗的弟兄们想你了,你也知道洛川国将要面临的事情,有你在三旗的兄弟们知道他们背后还有一座巍峨的大山,大山之上矗立着三旗的战旗啊!战团长,再一次带着老三旗的兄弟们回家吧!”卫乘风几近恳求地说道。随后又上前一步再一次贴近风萧寒耳边说“柔公主想你了,好几回私下偷跑到三旗找我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她要给你看她绣的红桑花,还有她做的你样子的布娃娃,她说‘等老师回来了我的娃娃也就做好了,顺便让老师看看我的功夫有没有长进?’每每都是欢畅着来一抹余晖下怏怏离去的背影。”从卫乘风的话语里散发着柔公主的委屈。
风萧寒知道卫乘风是在极力的挽留自己,想要找回当年能带着他们一起谈笑,一起冲锋,一起陷阵,一同进退的战团长。但是真正触动他内心中最柔弱地方的还是柔公主,风萧寒早已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女儿一样看待,到现在风萧寒还能清清楚楚得记得七年前在校场内,一个饱满红润的小脸蛋躲在国王洛天山赤色的大氅之后,一头乌亮浓厚的头发上用红线扎着两个冲天鬏,一弯柳叶似的眉毛下一双汪清水似的大眼睛里却又有说不出的清澈,她直勾勾的看着风萧寒,看着一个像是神话里走出来的英雄,两只不安的粉嫩小手紧紧的抓住洛天山的大氅一角,只此一眼风萧寒便喜欢上了这个像锦绣画里一样的小丫头,“真像她。”风萧寒低语了一声,想起了因战乱而失去了唯一陪伴他的女儿,仿佛那大辟刀又一次刺进了心口。至此之后校场内经常能看到一个孔武有力的男子在对一个半人高的小丫头指点一二,私下里风萧寒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看待,柔公主认风萧寒作老师。
随着记忆散去风萧寒慢慢回到了现实中,冷峻的脸庞抽动了一下,还一直紧握镰刀的手缓缓地松弛下来。他也想那个曾经一直搂着胳膊缠着他,追问着宫殿之外的凡尘琐事,因练习不好影刀三式而懊恼落泪的小丫头了。风萧寒的目光慢慢由怨恨归为平静,他看着卫乘风说:“回去转告禁国将说风萧寒两日之内回归赤林军。”卫乘风来的路上也曾想过劝说战团长回归的艰难,但最终还是柔公主这张杀手锏克服了所有的障碍,他举起右臂紧握的拳头贴在心口的位置向风萧寒敬了个军礼,随后喊着三旗的战吼:“赤焰所及,陷阵杀敌!骁勇无畏,不破不归!”然后转过身去翻身上马带着另外两人疾驰而去渐渐消失在烟尘与绿青林之中。风萧寒望着离去的卫乘风闭上眼睛抬起头让阳光照射在惆怅的脸上,他的脑海中极速的思考着未来或许将要面对的一切。忽的一下他低下头眼睛中充满了坚定,把地上扎好的灰灰草顺势往肩上一扛往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