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吹落霞,何人款霜秋。
又不知是何人吞吐绣口,啸走了青天,唤来了墨彩,千倾流云,万亩丹霞,也随之霹雳哗啦滚向西来。
温吞的斜阳裹挟灼灼霞影,将将要没入西山角,慵懒的新月相邀黯黯天幕,堪堪要攀至东川边。
恰是日向西垂,月向东升。
一卷华美的昼夜轮回。
此般景,风亦难藏凌云志,姿意旋即滚滚来,似没有穷尽,不断啸叫徘徊于落日余晖下的悠扬官道,往复蹂躏着来来往往的飞驰骏马。
而那罡风所指之地,正是那座夜夜笙歌终不止,条条大道通寰宇的天下通衢;那座苍穹往复如一日,名士风流又百年的四海中心。
当今永安王朝繁华首善之府—洛阳城。
夕阳之下,风尘仆仆的来往行人终赶在熹定城门紧闭之前,或是出城,或是入城,成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全城各处的商人们,唾沫横飞,大多话语轩昂地叫卖手中的商品。尤其以东、西二市更甚,谁都想在闭市之前,赚他个盆满钵满。
某些角落,熙熙攘攘的众人甚至聚成了重重圆环,摩肩接毂,脚上踌躇不定,嘴上议论纷纷,只为能以最低廉的价格买到心仪的商品。
天街两侧,车马澎湃,人潮汹涌,商铺勾肩搭背,勾勒出条条道道遥遥不见边际的招摇旗幡。
往往复复的人群,层层叠叠的喧嚣,琳琳琅琅的商品,重重条条的廊坊。
这些原本遥不可及的浩然之景,皆伴随着铜镜中一片片五彩斑斓的虚幻镜花,展现在一个堪堪六岁,紫薯般小小稚童面前。
刚刚家破人亡的稚童,圆睁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一幕。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顶发花白的老人,苍髯如戟,面目雄毅,双目炯炯有神,全不似个上了年纪的人。
非只如此,身体也比一般男子伟岸许多。
美中不足的是,老者那袭灰色长衫,太过破旧,缝缝补补少说也有七八个补丁。
老人仅是一指,无数虚虚假假的镜花便伴随着画面的消散而化作乌有,镜子又变成了先前那般普普通通的模样。
稚童呆呆愣住,骤忽闪现的老人,瞬息千里的身法,光怪陆离的镜花,洞穿千里的镜子,这些诡谲到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竟切切实实发生在了他眼前,以至于使其前不久还沉浸于家毁人亡之中的浓烈悲怆,竟被不知不觉,遗忘脑后。
老人望向稚童,双眼一如先前那般,澄澈平静,并又一次重复道:“怎么样?是否做出了你的决定?”
稚童不禁惊呼道:“真厉害。”
话音即止,又一脸期待地补充道:“我还想看看长安,长安一定也很漂亮。”
老人席地而坐,:“哈哈!你个小崽子,当心贪心不足遭天谴。
怎么样,看了这么多,也总该给我个答复了吧。”
“拜你为师?”
“如何?”
雉童望向老人的穿着打扮,不禁狐疑起来:“嘶,可您老这模样,委实不像能养得起我的人。”
老人闻言冲他摇了摇食指:“这,你说了可不算。且,如你打算拜我为师的话,我便将我这一身本事尽数传授给你。”
很难有孩子会对这些神乎其技的术法不为所动,眼前这位稚童也不例外。
“真的吗?”
“老道从不打诳语。”
拜他为师?现下确实无路可去……
稚童经过短暂思考,应道:“好吧!”
老人沉声道:“拜师的第一步,该干什么?”
稚童先是一愣,回过味来后,当即跪下,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风直流一拜。”
“真乖,这才是为师的乖徒儿嘛。”
老人摸了摸苍白的胡髯,一脸得意,十分享受。
三跪九叩,粗糙的拜师礼就算完成了,可是稚童总觉得哪不对劲,细细一想,才恍然大悟:“师傅,可是徒儿还不知道你叫啥名呢?”
“为师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滚烟山张麟是也……你也可以叫我大真散人。”
稚童:“大真散人?”
老人:“看来你有所了解。”
稚童:“没听说过。”
老人:
“……”
滚烟山。
春风和煦,暖阳微薰。
初开的花朵娇艳若滴,初晴的青苍翠绿泛暖。
十二年的光阴,随着薄照的烟岚,滴滴点点沁入云雾中。
当年那个稚童,也被光阴催出一副朗逸的丰神面庞。
八尺五六余长的修挺身躯,色若墨浸的漂泊发羽,紧致刚毅的筋骨,无疑让他无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