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一盏清茶,话一句相思牵挂。
思一人芳华,绣一幅落雨蒹葭。
在禹州城北五十里处,有一处因年久失修而显得破败不堪的边境哨所。里面住着一位胡须拉茬的中年将军,和他率领的十几位吊儿郎当的游甬斥候。
这天一如寻常一样,胡须将军清早起床后,沏好了一壶上等的春茶。然后捧着那冒着热气的沙壶,躺在了哨所杂乱后院,那张随意摆放着的老旧藤椅上。
一边摇晃着二郎腿,悠闲晒着清晨初升的朝阳,一面眯缝着双眼,痴呆望着墙角,那一座躲在一树桃花下,孤零零的坟堆。
这是他每日睁眼必做的习惯,已经十年如一日,雷打不动风雨无阻。
曾经他手下的斥候也因为好奇问过他,这坟堆里面到底埋着谁?值得他如此执着!
他呢每次也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这一来二去,时间长了,哨所驻守斥候们也都已经习以为常,一般没有什么重要的军情,不会在这个时候惊扰到他。
胡须将军也非常享受这悠闲的时刻,他可以躺在藤椅上静静看着她,就像她静静躺在土里看着他一样。这般默契,像极了十六岁那年,他初遇她时,那江南断桥之上难忘的年华。
拌着桥上的残雪飞玉,望着桥下的似梦如花,白了油纸伞,也白了两人的青发。
一切都是那么祥和。
他望着满枝的桃花,已经记不得何时开始,贪恋上了这平静的生涯。只是依稀还能回想起,他和她,相拥在江南别院那一株菩提树下,她说她非常喜欢那一幅采菊东篱下。
时间一点一滴,在平静中悄然流逝。茶壶内滚烫的春茶,已经不知在何时被饮尽,初升的太阳早已爬上了三竿。
每回到这个时辰,胡须将军才舍得迷糊着,缓缓起了身,离开了那把已然坐得温热的老旧藤椅。懒懒散散伸了个很是舒服的懒腰,对着墙角已然披满了桃花的坟堆,弯身恭恭敬敬得鞠了个躬。随后折了一株桃枝,才念念不舍间转身迈进了屋。
一直穿过天井走廊,来到了中院,那简陋的会客厅堂。胡须将军轻手将已经空了的沙壶,小心翼翼的摆放在堂前,那用土砖垫起一支桌腿的八仙桌上。
随手拾起了那挂在墙角太师椅上的一件灰白披风,披在了身后。转身进入了隔壁内堂,这是他已经生活了十数年的起居厢房。
一张简易拼凑起来的竹床,一柄虽擦拭得油光瓦亮,但剑鞘上掉漆极其严重的青冥宝剑,以及那挂在晦暗墙上,一幅沾染了大半暗黑血迹只能勉强模糊看出是一位撑伞少女的画像。其他别无他物,一切很是简陋之极。
这种环境,换做以前,胡须将军可能看都不会看一眼,但现在经历了那数十载的悠悠岁月,一切都早已经是沧海桑田,现在的他也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他了。
胡须将军将方才从后院折来得一枝桃花,轻轻得插在了画像旁边的墙缝中。然后静静站在画像前,默默的看着画中那模糊不堪的少女,嘴里碎碎念念,用一种只有他自己才能勉强听到的声音,讲述着前一天发生在他身上的趣事。
晌午在城南教训了想非礼王寡妇的流氓,午时在城西李寡妇家帮她捉猫,傍晚又溜进了城中张寡妇家帮她砍柴。。。。。。
胡须将军绘声绘色的讲着,墙上的她默默的听着。他也不担心她生气吃味,因为他知道她所希望的,就是她走了之后,他能找到新的她。他不想已经在土里的她还担忧着他,躺得不安生。
胡须将军唠叨了半个时辰,直到前一天的趣事,一股脑得说了个干净,才提起了那柄剑鞘掉漆严重的青冥剑,挂在了腰间。笑盈盈迈出了厢房,往哨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