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自以为是和骄傲自满或许理所应当,但当我们因科技与文化的进步而回顾历史时就会发现,人类的历史不过是不断的轮回,自始至终都从未脱出过那个圈子之中。实际上,无论是哪一个时代,人们都用美好这一假象麻痹、束缚那可悲的肉体与灵魂。
美好,似乎离人类很近,但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无法享有真正的美好,其中恶劣者,或许能为个利益便做出非常歹毒之行径,然而亦或某些细小如蚊蝇的好处,便残杀,然后自我欺瞒,以为能得到所谓谅解,或许大抵是重蹈覆辙,亦或真的在等待毁灭罢。
威胁手段不是威严,那只是弱小者卑劣的护身符。
明明苦难,却包裹糖衣,于是欺瞒,然后这样就能心安理得,不可谓是不愚蠢。
然而时至今日,我能学到的事便是,真的现世所拥有的恶意,扭曲欲望裹挟思想的重重融交,最后若是无法得到表达,或许便能从梦中见到真。
或许?
我心中保守答案。
于是无知者作为有福的,但智慧者却不幸。
假以时日,他们怀着怜悯面对世人,然后淡然拥抱甜蜜深邃的死亡,于是心满意足,但最终却饱含遗憾,大抵仍是不幸罢。
终其一生,当是如此。
放眼所见,览观世众,于是不幸似乎贯穿人的一生——愚昧蠢笨的,聪慧理智的,无知盲目的,心思缜密的,郁郁寡欢的,知通达明的,且不论身心肉体都各自艰辛,自知尚且不幸呵,然而不知者更是不幸——于是人们心中怀揣着希望,大抵便是会如此,如是对于世又重新喜悦。因此超脱者所以超脱,但沉溺者所以沉溺,都是自古以来的罢。
悲天悯人者不在少数——而那是最悲哀者。
人类喜欢希望。
希望就是欲望。
我总是认为,人类那难以启齿、不堪掩饰的悲哀欲望,会被冠以希望的神圣名义,然后以一种旖旎离奇、扭曲而甜蜜的方式在梦中呈现。
虽然现在社会上大多数人都认为,梦是人在睡着时大脑皮层依旧运动所产生的现象。但我却觉得,梦这种东西表示的是人灵魂与内心对某些物事人的深切渴望与痴念。
它甚至可以是某种暗示,某种启迪。翻遍资料,有不少知名的画家或音乐家,往往都在一场梦中瞥见人们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甚至是不能想象的令人毛骨悚然又趋之若鹜的怪奇,譬如某些布满深绿色粘液的通天石柱,亦或是某种有着头足类和灵长类特征的怪异图腾。
这实在有趣。
我入了梦。
那是一个梦,梦里有喧哗与繁荣的熙熙攘攘,那只在有家乡才能出现的——糖葫芦的晶莹和摊贩芝麻糖的味道时至今日仍萦绕在我的脑海不能忘却——自从随着早已过世的亲人漂洋过海,到了克乍索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这种景象了。
庙宇的香火味是那么真实,烛火芒殷光星灼灼,烟缭升绕余韵不绝——在漆黑的天空,琳琅满目的璀璨星座交错勾勒出许多不堪入目、却又引人入胜的怪诞脸庞。
街上的人们都在对着我笑。
我看到牵着发黑干瘪的孩子尸体的父亲,他的脸上带着笑容;
我看到跳着奇怪舞蹈的浓妆艳抹的纸人,他的脸上带着笑容;
我看到佝偻匍匐瘦骨嶙峋的灰皮人样,他的脸上带着笑容;
我看到穿着古板装束、留着辫子高谈阔论的骷髅,他的脸上带着笑容。
我看到浑身挂满内脏和断肢、不断发出叽喳声响的知了,他的脸上带着笑容。
他们看着我,他们对我笑。
我看着他们,我对他们笑。
但是我马上移开目光——我自感无比的污秽肮脏,灵魂的浊烂让我实在是不配与他们为伍。
他们很热情,带着我逛遍了这个地段。
爆竹声,锣鼓声,声声磬清,不绝于耳。
在一处灰色的古城空地,我看到了让我入境的存在。
灯笼很亮,渐渐映照了夜空。
我突然想起,上一次见到牠时,似乎也是这种情景。
甚至是一样的地点,仿佛时间空间都不曾流动,牠依旧在那里,依旧是那么的动人,依旧是那么的美丽——牠在等我,我确信着——牠在等我。
但那是多久以前?我不清楚了。
欣喜若狂。
牠伺环着我,吐露的言语比最会蛊惑人心的欺诈师还要高明与甜蜜。
牠伺环着我,做出的动作比最会幽清飞踏的舞蹈家还要悦目与美丽。
我堕落了。
并非是受制的被动,而是心甘情愿。
在梦中——我知道牠是谁,如牠知道我是谁那样——我确信牠或许是爱我的,如牠确信我或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