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二,故城的风,极冷。
太阳升起,城外十里的官道上,李二牛正蜷缩在道旁凉亭的一角。
作为山亭村最有名的闲汉,原本可以遮风挡雪的三间草房早已抵债抵给了邻居,老婆早已改嫁,兄弟唯恐被他拖累也早已断了来往。
一无所有的人,生命力总是出奇的强大。李二牛就在这凉亭里扛过了故城最冷的冬月,对于他来说,太阳升起来代表着他又可以多活一天,至于饿的咕咕叫的肚子,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饿肚子。
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李二牛站起身准备去远处的村子里要点吃食了,既然活着,总要对自己干瘪的肚子好一点。
马蹄声,由远及近。
李二牛没有在意,这里本来就是通往故城的官道,一年到头人来人往,即使寒冬腊月,也有衙门的公文驿卒、大宅门里的信使、以及往来的商贾,马蹄声并不突兀。
他没听到的,是马蹄声里隐藏的锐器破风的声音。
一支箭,一支镔铁打造的黑箭。
砰的一声,李二牛瞪大双眼倒在地上,喉咙处赫然有一个手指大小的血洞正在不断的溅射出殷红的鲜血,箭,正钉在身后凉亭的柱子上。
好霸道的箭。
逐渐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队黑衣黑甲的骑士,胯下马匹也通体包裹了黑甲。
“晚上再也不用抗风了”死掉的李二牛最后时刻想着。
他当然不用再硬抗二月的寒风了,因为停下来的黑甲骑士迅速将凉亭打扫干净,李二牛的尸首也被专人抬到了凉亭百丈外,就地掩埋。血迹早已擦干,一个人的痕迹就这样被处理的干干净净。过不多日,他留给山亭村村民和亲友的记忆也将淡去,成为一个永不被人想起的符号。
天地间,一片清净。
黑甲骑士打扫完凉亭,立马有序的驻立两旁,腰间的钢刀,背后的军弩,身旁马匹安静的站着,风很冷,他们很安静。
等。
等的是谁。
答案很快揭晓,又一阵车马声由远及近,官道远处出现了一队低调的车队。
低调是因为颜色,从车到马,再到人,通体黑色。
一辆马车居中疾驰,车身没有任何标志,四周护卫,赫然跟打扫凉亭的黑甲骑士一模一样的装束。
车队在凉亭前停下,骑士上前拉开车门,下来一青衣中年男子,肩织日月、背织星辰,身形欣长,面无表情的脸上是一双死水般的眼睛,空洞,没有一丝波澜。
渊阁阁主,慕青。
渊阁,夏国高祖征战天下伊始创立,司职消息打探、潜伏刺杀,为中土第一大政权大夏国阴影中的王者。渊阁成名战是大夏与南室激战时,一招绝户计,用300侯者性命赚得南室3万蛮兵,高祖随即挥师南进,一战险将南室灭国,百余年来,再无气力北进袭扰。
侯者,渊阁最底层的间谍,300侯者换3万蛮兵,时任渊阁阁主慕铁山一战成名。
底层间谍,就是用来牺牲的,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觉悟,如果需要,慕家每一个人都可以为大夏慨然赴死,无怨无悔。
自高祖起,渊阁阁主一直由慕家人担当,40岁的慕青,已经是第六代传人,而他,也已执掌渊阁8年有余。
8年,足以让风华正茂的慕青变得苍老。
慕青抬脚上到凉亭,早有手下将凳几等物摆放妥当,慕青缓身坐下,微微吸气,几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息令他蹙眉。
手下躬身行李:“方才有一乞汉,属下已经处理。”
慕青又望向远处,手下接着道:“离此处3里有一村落,射虎士正对其警戒,万不敢让人靠近。”
慕青微微颔首,又有手下架起铁质炉灶开始煮茶。
水气氤氲,些微吹散了周身的寒气。
慕青头也不抬的问到:“屠维可有消息传来?”
手下道;“半个时辰前飞鸽传书,车驾已过爻山。”
慕青道:“传令屠维,我与来客会晤后,需严密监视,对方出西霞关后方可回转。”
“诺”属下转身去远,慕青望着眼前的水汽,再无言语。
接着等。
风又冷了。
官道上,一支车队正在疾驰而来。
近百平民装扮的骑士,拱卫着中间一辆极其普通的马车,若有人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这个车队的不同寻常之处。
马匹俱是西极战马,马上骑士纵使身着私服也掩盖不了满身的杀气。而且他们的身上,还有刚刚战斗过的痕迹。
马车内,大夏西极州总督常广升正心事重重的端坐中央,马车的颠簸丝毫影响不了这位从小兵一步一步走到大夏权利顶端的老将的重心。
西极州总督,乃大夏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