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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静斋很清楚,自己杀了人,而且,一口气杀了这么多,估计很快也就会东窗事发的,留在这,只能等死。
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逃走,能逃到哪天是哪天,反正余生都要用来寻找花中魁。
可事与愿违,离开王八岭才十多里,大雨又倾盆而至。
杀人的时候,出了一身透汗的方静斋被大雨一激,顿感身体冰寒,抬手摸了摸额头,却又滚烫如火。
先前用不完的力气,现在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筋骨都软绵绵,再也走不动了。他一头栽倒在了泥水里,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作为郎中,方静斋知道,自己倒下无外乎两个原因。
首先是心理上的原因。因为自己之前只想着报仇和杀人,精神高度集中,不知疲惫。现在突然停手了,就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再也没那么大的心气儿了。
当然,主要的还是身体上的原因。汗体雨激,内阳大泄,自己这必定是得了寒热症。上焦的热症和下焦的寒症对冲,荒郊野岭十有八九自己挺不过去了。
雷声轰轰隆隆还在继续,大雨像是老天爷不休止的尿,直接喷溅在自己的脸上,方静斋觉得这每一滴雨水都带着羞辱和欺馁。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拥有术法,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拥有金刚不坏的身体?自己大仇未报啊,就这样死了不甘心。
“老天爷,我糙你姥姥,你只会欺负老实人吗?”
方静斋歇斯底里喊完这一嗓子,整个人都累得几乎晕了过去。
这身体就像是一块生铁,一会被丢进了炭炉里,滚烫欲燃,一会又像是丢进了冰水里,冰寒刺骨。
迷迷糊糊中,眼前开始出现了幻觉,他看见妻子、儿子和徒弟,依旧如往昔那般平静地在院子里乘凉。可紧接着画风突变,他眼睁睁开着儿子被人用刀捅死,妻子被人勒死,徒弟也变成了一副青面水鬼的模样。
“我不甘心,我要报仇……该死的老天爷,就算死,我也自己来,由不得你。”
方静斋逼着自己清醒一点,干脆拿出刀子朝自己的身体捅了一刀。要死就痛快的死,要活就得好好的活,他不想这样煎熬着。
可痛觉的刺激也仅仅几分钟,疲惫和病痛席卷而来,望着自己胸前洇洇的血迹,他终究还是闭上了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惚间眼前好像来了个人。这人弯下腰,用腰间的葫芦朝自己嘴里滴了几滴液体。方静斋抿了抿嘴,有点甜,这液体好像有自己意识是的,顺着喉咙钻进了身体里,方静斋骤然就感觉心窝一暖,好像恢复了不少。
他睁开眼,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方脸大眼连面黑须的男人。
这人身穿袍子,披风飘飘,似人似鬼,一脸严肃。
方静斋有点害怕,不过细一想,自己都这幅田地了,不管是人是鬼,有什么怕的?
此时他发现了这人腰间挂着一个葫芦,葫芦上还雕刻着一个大大的杏子,便明白了,原来这人和自己一样,也是个郎中。
“你是郎中?”对方开口道。
方静斋点点头道:“您怎么知道?”
对方望了一眼方静斋的背包,里面的灵芝和山参原来漏了出来。
“你身上有伤,还有别人的血,这是怎么了?”
方静斋知道,就冲刚才那葫芦,对方也能救自己。
于是他坦言道:“我杀人了……”
“你可是医生,你杀人?这是行医大忌啊。”
方静斋沉默片刻,他知道,自己不能实话实说,因为作为一个旁观者,谁都不可能接受自己一下子杀了这么多人。
“是的,我也为此感到愧疚,我愧对郎中的这个职业。可我没办法……”
“你说说看!”
“前两日,来了一个怪人,带着他的师妹朝我求救。我看那女子昏迷不醒,有病入膏肓之相,本不该医治,可奈何我是个行医的,不能眼睁睁看着人死。于是我就准备,压上自己的声誉来帮他治疗。我告诉他,此方行针乃是秘术,我也是死马当活马医,若是治好了更好,若是未能医治,还请见谅。那男人也答应了。于是我便开始行针。可阴差阳错,也是我身体太虚弱,精神太紧张了,行针到第七针的时候,不知为何,我突然四肢失控,昏阙过去了,虽然我很快就醒了过来,也补上了针,可他师妹,还是一命归西去了!”方静斋满脸泪水道:“可他却开始不依不饶,疯了一样。我朝他道歉,要赔偿他,他都不肯,非要让我偿命。没办法,我只能找村长帮着说和,哪知道,我回来的时候,他……他竟然杀了我的妻儿和徒弟。不但如此,他还杀了村长。他骂我无术无得,浪得虚名,乱刀砍向了我,我拼命反击,结果一失手,把他杀了,自己也中了一刀……”
拿着葫芦的男人闻言,不禁感慨:“这件事,你于术于德不亏,能有这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