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
平阳府迎来一队五百人的鞑靼骑士。
大明朝对藩国的管理有严格制度,海外藩国朝贡上岸,必须走浙江定海,若从其他地方上岸,地方官不仅不需要接待,还可以直接斩杀。
朝鲜有一条独立的朝贡路,必须经辽东,哪怕山东更近,哪怕辽东陷落,他们也得乘船先到辽西,与封疆大吏接触,才能送信入京。
鞑靼人联系也是这样,林丹汗在辽北的时候,辽东主官同时兼职外事联络,河套顺义王则由宣大总督联络,其他人联络即为欺君大罪。
但林丹汗此刻很特殊,北元是盟国,四年前西迁后,曾在缺衣少食的情况下劫掠大同,与当时的宣大军务总理满桂打了个平手。
盟国之间干了一架,双方却碍于形势,没有取消盟约,林丹汗开始派人到京城要求全面开放互市。
皇帝又不是傻子,一眼看穿林丹汗是想白嫖,互市开不开就是句屁话,大明自己都穷,哪有物资给你,皇帝从未接见北元使者,他们在京城一住就是两年。
河套此刻很是心慌,察哈尔根本没有准备守归化城,在宁夏镇外的贺兰山西侧囤积了大量草料。
只要等到大同做生意的货,立刻就到西边山里过冬。
收到陆天明的信,林丹汗思虑再三,让嫡亲弟弟粆图、大妹兀良哈公主、二妹泰松公主、皇妃乌云娜四人带黄金大帐五百铁甲军,走偏关过河,从太原府入境。
山西三司主官都在南边,就算有校尉带路,边军也不敢随便放他们入关,快马请示自己的上司宋裕本。
有钦差印信,边军这才把他们放了进来。
几人来的时间刚刚好,宋裕本收到消息,勉为其难草草见了一面,安排随行骑士与曹文诏骑军住到一起,让四人稍微休息一下,等候国本大宫召见。
午时刚过,太岳山西侧热闹非凡。
山西士绅和功名之家几乎全到,三千多人啊。
他们在平阳府一等再等,越来越不安,生怕钦差变卦清算。
原本十五准备开业,好不容易快到了,又被国本大宫出巡打断。
昨日收到钦差快信,让他们全部到东山脚迎接,陪同太子拜谒晋文公墓。
众人突然松了口气,这才是天朝中枢的做事气派,陪同走一遭,应该是自己人,不用再担心被清算。
驿道边人头攒动,三千锦衣老爷,属实壮观。
骑军和步卒隔离出一片方圆五里的空地,国本大宫今晚在这里立营,明日才会到曲沃。
路边临时指挥棚里坐着四个人,麻杰、曹文诏、董成虎、还有刚刚走太原扑空的山西参政韩智文。
宋裕本拍马赶回来,拿起桌上的水咕噜噜喝了一壶,马鞭抽抽战袍下端的尘土,从怀里拿出一本羊皮信扔到桌上。
“鞑靼人用羊皮写字,汉字倒是写的不错,黄金家族竟然全会汉话。”
董成虎一副局外人的态度,曹文诏和麻杰扭头看着韩智文,想听听‘新人’的意见。
韩智文明白自己的处境,他得展示能力,否则一开始被挤出核心圈,那就永远被挤了出去。
轻咳一声,韩智文拱拱手,“宋将军,信使的国书都没意思,无非互相拍拍马屁,来人是谁?”
宋裕本一边落座,一边说道,“林丹汗弟弟粆图、大妹兀良哈公主、二妹泰松公主、还有皇妃乌云娜。”
韩智文歪头想想,“宋将军,你有没有觉得,林丹汗做事的手法很熟悉?”
“没觉得,老子不熟。”
“不,宋将军很熟,您再想想。”
宋裕本短暂思索过后摇头,“我知道你敏锐又阴险,京城把你的真面目盖住了,不妨说出来听听。”
韩智文淡淡微笑,“林丹汗把他家里人都派了出来,唯独没有派儿子额哲,这就很明显了。”
宋裕本眼神一亮,连连点头,“这是咱们皇帝的手段啊,着急又怕别人看出来,又不敢完全信任,色厉内荏的高傲,小心翼翼的试探,一戳就破的虚架子。”
啪~
韩智文一拍手,“看来天明给林丹汗的条件难以拒绝。”
“行啊老韩,京城果然屈才了,衙门没什么意思,做幕僚吧。”
“这话就见外了,韩某混口饭吃,朋友帮忙,不就是幕僚嘛,没必要辞官。”
“那倒也是,他们在营地休息,天明估计没时间与他们扯淡。”
韩智文摇摇头,“宋将军此言差矣,钦差不急着谈国事,但一定急切与他们处处私人关系。”
麻杰突然附和道,“没错,剑走偏锋,必须获取信任,时间很紧迫啊,宴会喝酒吃菜,三五天也不知有没有效果。”
韩智文突然阴恻恻一笑,“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