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三。
雾蒙蒙的穹顶下,身着绯袍的四川巡抚徐可求与左布政使朱燮元并肩而行,脚步沉重的登上了饱经岁月洗礼的城楼。
虽然昨夜下了一场小雨,导致青石砖上残存着些许积水,但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仍未消散,令人心情不适。
角楼附近,刚刚于睡梦中醒来的兵丁们正在手忙脚乱的吃着尚且冒着热气的吃食,脸上的表情颇有些复杂。
得益于城外永宁狼兵施加的压力,城中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富绅豪商以及高高在上的蜀王朱奉铨竟是一改往日的吝啬,主动慷慨解囊,捐献粮食,令城中将士的饮食胜过平日里数倍不止。
正因如此,成都城中平日里疏于操练的官兵们方才勉强保持着一丝斗志,没有像其余府县的官兵们一样,未战先怯。
但此刻,代天巡狩的四川巡抚徐可求却如坠冰窖,不敢置信的盯着城外密密麻麻的永宁狼兵,表情很是惊恐。
呜呜呜!
蒙蒙细雨中,自永宁军中响起的号角声令城楼上本就低沉的气氛愈发压抑,就连不少在埋头吃饭的将士们也是下意识起身,观瞧着城外的动静。
\&懋和兄,\&半晌,四川巡抚徐可求微微有些颤抖的声音终是打破了城楼上令人窒息的沉默,其脸上满是惊骇:\&城外的叛军,这是要做什么?!\&
放眼望去,原本如蚁群般,将成都府团团围住的永宁叛军突然变换军阵,并不断有斥候于营地中纵马而出,显得很是忙乱。
而象征着\&梁王\&奢崇明的黑色大纛更是主动后撤,其旗帜上原本栩栩如生的黑狼也没有最初趾高气扬的气势,反倒是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呵,贼酋奢崇明怕是失了智,\&在仔细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表情本是同样有些凝重的朱燮元突然淡然一笑,以轻松的口吻低喃道:\&若是下官所料不差,这永宁奢氏怕是想要困死我成都府了!\&
嗯?
听得此话,在场的将士们先是一愣,旋即便面露不敢置信之色,不自觉看向身后的吃食,心情很是古怪。
他们听到了什么,城外叛军居然打算困死众人脚下的成都府?
虽说在城外近十万叛军的围困之下,成都府的确陷入了音讯断绝的艰难处境,但成都府毕竟是川中核心,城中积攒的粮草岂是寻常府城可比?!
毫不夸张的讲,纵使不\&缩衣节食\&,城中所积攒的粮草,也足够维系城中军民百姓数月以上的日常所需。
反观城外\&拥兵自重\&的奢崇明,就算其蛰伏十数年,提前储藏了诸多粮草,又能够挥霍到何时?
如此之多的时间,纵使朝廷的反应在\&迟钝\&,在足够他们支撑到朝廷的大军赶到。
届时,城外的永宁叛军必将与二十余年前的播州土司杨应龙一般,沦为历史云烟。
\&懋和兄,这贼酋奢崇明岂会如此...愚蠢?\&不同于如释重负的官兵们,短暂的犹豫过后,满脸不解的四川巡抚徐可求终是将心中疑问小声道出。
作为代天巡狩的封疆大吏,他或许不善于主理军事,亦或者不擅长治理民生,但他一定擅长揣摩人心。
那奢崇明终究是手握重兵的土司,又曾亲临成都府数次,甚至与他当面打了不少交道,岂会不清楚成都府城中的虚实?
一时间,即便聪敏如徐可求,也猜不透奢崇明心中的真实想法。
阴险狡诈的奢崇明,这是要做什么?!
\&督抚大人,是否还记得几个月前的辽镇旧事?\&深吸了一口气,左布政使朱燮元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瞬间隐去嘴角的淡笑,转而神色凝重的询问道。
经由徐可求的\&提醒\&,他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辽镇旧事?\&闻言,徐可求的脸上便是露出了一抹狐疑之色,转而不自觉将目光投向数千里外的辽东。
这奢崇明与数千里外的女真建奴除了同为拥兵自重的土司之外,双方间还存着何等瓜葛?
\&几个月前,女真大军倾巢而出,兵临沈阳城外,为了提防朝廷的叛军,老酋努尔哈赤特派莽古尔泰领兵突袭广宁城,袭扰城中将门世家..\&见徐可求面露不解之色,迟迟不能理解其中\&精髓\&,朱燮元便是轻咳一声,在徐可求惊骇的眼神中,为其出声解释道。
围点打援!
只瞬间,四川巡抚徐可求便理解了城外永宁叛军的用意,转而失声尖叫道。
早在永宁宣抚使奢崇明领兵叛乱,并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