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明乐开着他新买的五万冒头的手动档国产小车,和孙桂香一起给金海搬了家。
其实也没搬什么东西,除了铺盖,衣物,锅碗瓢盆外,还有一台电视机。
电视机是农庄投入运营后新买的,54寸的液晶屏。
金海说:“我不用电视机,你们看吧。”
孙桂香说:“我们还有旧的呢,不然你一个人住在那里孤死了。”
一路上孙桂香唠叨个不停,金海说:“妈,你就放心吧,我以前也过过单身生活。”
胡明乐说:“以前你是孩子,就是那么个过法,现在不一样了,你已经成过一次家了。自从你离婚后,你妈偷悄悄地哭了不知多少鼻子,一看到电视里有人离婚,她就哭开了。”
金海的鼻子有点发酸,想说点什么,又找不到合适的话,甜言蜜语,他从来没对母亲说过;豪言壮语,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就是莫大的讽刺。
房子很新,就是这几年新交工的,显然上一届租客搬走不久,留着一些新鲜的生活印迹。
孙桂香找来抹布,把里里外外,角角落落,仔细地擦洗了一遍。
房间里有基本的生活设施,橱柜,燃气灶,一张床,一张三人沙发,一个茶几,一个电视柜,一个衣柜,一张书桌,一把椅子,单身生活足够了。
忙完,快中午了,金海说:“你们回去吧。”
孙桂香说:“吃个饭再走吧。”
三人下了楼,找了一家小饭馆,要了两热一凉三个菜。
孙桂香吃着饭,眼泪吧嗒吧嗒地往碗里掉,一会儿给金海安顿几句什么,一会儿埋怨几句周若敏,说就算你犯了错,知错认错就行了,干嘛非要闹到离婚?现在的男人,哪个不在外面沾点花花草草?况且你还救过她外甥女一命。离就离吧,还把所有东西都要走,房子虽说是她妈付的首付,可贷款是你自己还的,你哥装修还花了十几万,用的全是高档材料。
金海想替周若敏说几句话,但实在不好说,便作罢了。
孙桂香最后恨恨地说:“她离了你,就能找到一个更好的?我看够呛!性子古古怪怪的,那时是你喜欢她,不然我才不会同意这门婚事呢。”
过了一会儿又说:“金海,对象你不要着急,这回认认真真找个好的,哪怕寡妇也行,带着孩子的也行,就是不要找那些不干净的女人,染上那些坏病就麻烦了。”
金海心中苦笑,原来母亲天天催他结婚,现在又不让他着急,唉,怪谁呢?
他笑了笑:“放心吧,妈,不会的。”
孙桂香又说:“我们撒开人马给你找老婆,我和你胡叔去绒衫厂打问打问,让你哥他们也多留意的。”
然而隔一会儿又说:“你和若敏真的挽回不了了?你好好向她认个错,把婚复了吧,一夜夫妻百日恩呐。”
金海说:“好,我考虑考虑。”
吃完饭,孙桂香和胡明乐回农庄去了,孙桂香临上车时,还在抹着眼泪。
金海心中一阵难受。
但他没看见的是,车一驶出他的视线范围,孙桂香就哇哇地大哭起来。
金海回到公寓,打开窗通了通风,在地板上踱了一会儿步,对这个小窝还算满意。
坐在椅子上,喝了一杯水,盘算了一会儿今后的日子,开始摆弄电视机,以后的漫漫长夜,就只有它陪伴了。
插上电源,连接上有线,却仍是蓝屏,写着“无信号”三个字,摆弄了半天,还是搜不出台来。
金海给房东打电话,房东说,有线还没通,让他去楼道里找个安锅子的电话号码,让人来安个锅子看吧。
无奈,金海只得去了楼道。
楼道的墙壁上,随处可见安锅子的电话,他用手机拨了一个。
对方是个女的,说是有两种锅子,一种是180的,一种是550的,后者是正版的,比盗版的多几个台,需要用手机卡激活,还有本地台,主要是有电影频道。
金海和对方讲了半天价,最后以150元成交,定了个盗版的。
二十多分钟后,对方来了,金海开门时,愣了一下,原来是个女人,穿着绒衫厂的蓝色工作服,盘着头发,戴着口罩,看不清面目,但从肤色和身形上判断,应该年龄不大,肩上挎着一个大帆布包,手里拎着一个炒锅大小的电视锅。
“你接的电话?”金海问。
“是啊。”女人说。
“我以为是接线员呢。”
“呵,受苦营生再雇个接线员?”
那个女人走了进来,径直走到阳台上,那个帆布包似乎很重,拽着她走起路来很吃力。
她向外看了看,说:“你这种的,一百五不行,得一百八。”
“咱们电话里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