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最繁华的{风花楼},门前两个明亮的大红灯笼,已经高高挂起。
说书人陈三秀才右手打开折扇,装模做样轻摇几下,左手醒木‘啪’的一声响,风花楼今夜的欢夜书场,便算是正式开了讲。
“醒木一敲风雷动,折扇轻摇论古今!话说贾府风流才子贾文贾正经,运用自己的一切风流手段,如愿与西邻的俏佳人黎烟小姐,偷偷摸摸的结下了私情。
“不料想年迈糊涂加固执的贾老太婆,一意孤行,高高抡起无情棒,彻底打散了这一对爱得死去活来的野鸳鸯!硬是替她那个风流成性的败家门子,定下了与南街花魁顾妙言的婚配。”
陈三秀才抿一口清茶,环视大堂众人一圈,缓缓地点了点头。
“西邻的俏佳人黎烟,眼看看心中的美好姻缘断绝了希望,心碎之下勘破了红尘,含羞带怨遁入空门,带发修行。那黎烟天生聪慧精通音律,深得妙玉庵的主持白发二娘的垂怜,结拜为碧水浣纱姊妹,江湖人称{红粉佳人}。
“但在武林道上的虚名,如同缥缈虚妄的过眼云烟,怎抵得情哥哥深情款款的温暖怀抱?可怜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娇娥,从此栖身荒山古刹,痴守木鱼青灯望残月,好不凄凉也······!
“更令人发指的是,方才过得一月有余,贾府这位贾正经,就将昔日旧情抛诸脑后,喜滋滋美甘甘迎娶了风骚美娇娘顾妙言。当真是‘由来只有新人笑,何人理会旧人哭?
“喜结良缘的两位新人,在洞房内喝了合卺酒。贾公子眼见新妇人媚荡春色、面泛桃红,浑身透着撩人心尖的狐媚态,一时间心痒骨酥色心炙热,哪里还把持得住?
“他手忙脚乱慌张张爬上婚床,面红耳赤地扯着新娘子的华丽衣裳,腆着脸急促促就要求欢。顾妙言此刻却是一脸淡定:‘久闻郎君才高八斗,何不趁此洞房花烛夜,赋新诗一首作贺?’
“贾正经捱到此时,早已经心急火燎饥渴难耐,哪里还有闲情雅致吟诗作对?眼见妇人一双妙目紧盯自己,粉嫩俏丽的芙蓉面,分明写着许多的期待!
“没奈何之下,贾正经只得紧闭着双眼,摇头晃脑地胡诌八扯了起来:
春宵一刻值千金,急切哪有好诗才?
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正是后面这两句,一下就惹恼了风流花魁顾妙言!列位看官,这世上越是坏事做尽的无耻卑鄙之人,越想为自己贴上仁义道德的牌面;越是淫荡风骚的下贱淫妇,就越想装出冰清玉洁模样!
“虽说顾妙言早在待字闺中的花信年华,就以不守闺训淫荡成性,从而成为南街排名第一的风流狐媚女!可这等招蜂引蝶的羞耻风韵事,她如何肯在洞房花烛夜坦然认承?
“但凡是无理辩三分的刁蛮泼辣女,最会用耍无赖、不认账、倒打一耙的胡闹混账三板斧!当下顾妙言柳叶眉倒竖,秀丽凤眸圆圆瞪,厉声怒叱道:‘
花径缘自无人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奴本良家黄花女,何曾红杏出墙来?’
俏脸儿一摆,面沉似水;杨柳腰一扭,怒容满面。
“欲火中烧的贾正经,这一下可就彻底慌了神,又是磕头作揖,又是哀哀求告,将自己作践得跟龟孙子一样,跪在床前自抽大嘴巴!一直忙活了半个多时辰,方才哄得花魁娘子回嗔作喜,笑脸盈盈地投怀送抱。”
“你可知前些日子花魁娘子公堂上演的那一出戏,可比你现在讲得精彩多了!”台下有人狂笑鼓噪。
陈三秀才毫不理会,饮一口香茶,书场继续。
“待得新妇人一月后回娘家省亲,贾正经方才有了空暇。他静坐细思新婚蜜月的神仙日子,满脑子都是顾妙言妖娆妩媚的魅惑颦笑。浮想联翩回味无穷,贾正经禁不住才思涌动,绞尽脑汁废寝忘食五昼夜,终于撰写出洋洋洒洒一百零七字的宏篇巨着,美其名曰《春宵千金论》。
“这篇绝妙文章,小生也曾有幸拜读过,当真是字字玑玉句句经典,实乃空前绝后的神笔妙文。
“而后贾正经意犹未尽,又构思了三天后,举笔浓墨力透纸背,{云雨赋}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跃然纸上······
“可恨那风流花魁顾妙言,早不来是晚不来,偏偏在这个万分紧急的节骨眼上,从娘家回到了贾府家中。贾正经狂喜之下投笔掷地,飞一般去迎接他的心肝宝贝儿······阴差阳错间,一篇空前绝后的旷古奇文就此断送!怎不令江南的万千文士痛心疾首······?”
一声檀板敲,两厢丝竹弦管响,悠扬悦耳。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舞姬,鱼贯登台。
台上灯火亮如白昼,众舞姬随乐声轻挪莲步,一个个眉目间春色荡漾,摇闪纤腰似风中弱柳。
乐曲渐趋柔媚,众舞姬旋转轻灵,丽影飘忽;双手抚胸摩腰柔媚婉顺,皆做出投怀送抱的香艳魅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