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散时,宋天彰走的最慢,这个洪武四年二甲第七名,聪敏非常,此刻却是有些犯了难。
刚刚的朝会上,他似乎十分的不理解,皇帝是个什么意思。
在奉天殿门口,左右挪动,见着李善长时,两眼放光。加快脚步,赶紧跟上李善长,招呼一声。
“韩国公,您请留步。”
李善长脚步忽然停住,皱眉去看,见是宋天彰,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几分,“宋大人,您有何指教。皇爷有旨,诸官不得在奉天殿门口逗留,否则以欺君论。”
宋天彰笑道,拉住李善长,“韩国公,臣有个侄儿,在湖州府为官。昨儿,他差家人,送来了湖州今夏采摘的新茶。下官听说,韩国公您擅习茶道,特请韩国公到寒舍,共品清茶。”
若是放在往常,宋天彰绝不会与李善长相约。
为避嫌,宋天彰很少与同僚相会。
只是,这天的朝会上,宋天彰没明白朱元璋的意思。平时也就罢了,只是今日朱元璋在朝会上大发雷霆。临了,宋天彰也不敢再触怒龙颜了。
李善长是朱元璋近臣,朱标在监国时,也时常会和李善长共议朝政。
“宋大人前面带路吧。”李善长微微一笑。
一杯茶而已,李善长还不放在眼里。但李善长清楚,这个案子若是办好了,那宋天彰、陈囯,就难免会在朱标那里,混个脸熟。
在朝会上,朱元璋那句话意思很明显,案子给了朱标做决断。
而朱标,又十分的惜才。
往后,宋天彰、陈囯两人,若是成了朱标面前的红人。自个儿此时,与两人多走动走动,也不是什么坏事。况且,李善长知道,宋天彰找他,可不只是这一杯茶而已。
既然你有求于我,那便妥了。
宋天彰的府上,并不十分宽阔。算上院子,也才一共是两进。家中下人也不多,端茶送水,都由宋天彰夫人亲为。
“宋大人,您好生清廉。”
宋天彰笑着摇摇头,“为官至此,不能不清廉啊。自幼苦读圣贤,圣人之训,常在心。再有当今圣上严旨,不敢贪,也贪不得。”
把手放在自个儿的脖子上,苦笑着,“韩国公,不怕您笑话,下官怕死。上有老母,下有妻儿,也不敢死啊。”
李善长笑着不说话,掀开杯盖,轻呡一口。
“老狐狸!”
宋天彰心里骂了一句,脸上仍然笑着,“韩国公,今日朝会,陛下大发雷霆,群臣震动。这刑部、都察院,共审一案,虽不稀奇。只是...”
“只是,刑部主审,大理寺主判。你们审了之后,你怕大理寺,不判。”李善长轻笑着,把话接下。
宋天彰赶紧点头,“韩国公,要不说您老谋持国呢。下官是刑部尚书,审了郭桓,没法定罪啊。人要送到大理寺,才可定罪。而且,下官这案子,可不好审问。”
张德保、张宣二人被问斩,却没祸及家人。
而郭木生欺压佃户,位居侍郎的郭桓,被涉案其中。其家人,无一幸免,全都问罪。
不仅如此,整个户部,更是大清洗。
“下官不怕审,依国法就是了。只怕下官审出来,大理寺不敢判。或者,大理寺判了。只是到那个时候,下官和大理寺陈大人,是要被同僚们给骂死的。”
李善长原处发愣,“那张大人,你是什么意思。”
宋天彰把屁股底下的垫下,让李善长处挪了挪,看一下四周,刚要小声说话。
“砰!”
李善长把杯子摔在几子上,佯怒道,“宋大人,你有话直说就是了,大可不必如此。你是主审官,老夫又主户部事,本该避嫌。你我私会,已是不妥。你再如此谨慎说话,传到皇爷那儿,你我两张嘴,也说不清啊。”
院中虽然无人,但李善长也不敢懈怠。
主吏部、户部之事,户部出了这么大的岔子,朱元璋没追究自己的责任,已经是谢天谢地。这个时候,李善长更不敢再有不妥。
宋天彰有些尴尬,轻咳两声,“韩国公,下官只想请您指点一二。”
李善长眯起眼睛,“你是什么顾忌?”
“韩国公,武人不连坐,文人却要连坐。这郭桓,即便有罪,也罪不该死啊。这样的案子,韩国公您说,刑部该怎么审,大理寺该怎么判。”
宋天彰忧心忡忡,“轻了,就是抗旨不尊。重了,下官在同僚们中,又不好交代。”
李善长面色变得凝重,面前的茶,也不香了。
茶杯中,不停起伏的茶叶,恰如李善长的心境,起伏不定。他突然发现,朱元璋的心思,他也开始捉摸不定了。
“你就记得一点,这郭桓,吴王就是要让他死。郭桓不死,福建民愤不平,吴王去福建,也就毫无意义。我要是你,不管大理寺如何,刑部就是要让郭桓死罪!”
宋天彰争辩道,“大明律,藩王不得干预刑部事...”
李善长厉声打断,“你糊涂!”
突然的,李善长站起来,握紧宋天彰的手腕,语气肃冷,“吴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