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掘这个墓吗？”一个男孩打破了黑暗中的沉默，嗓音微微颤抖着。

    “咱们半夜三更跑这儿来，难不成是开玩笑的吗？”是另一个男孩的声音，铁骨铮铮的口气里带着些许嘲讽。

    “你是不是有点怕了？我看你平时胆子挺大的，怎么到了墓地就怂了？”一个女孩似乎有些不大高兴，声音像是清澈的山泉，有点甜。

    “确定不会诈尸吗？”嗓音颤抖的，依然颤抖。

    “不……不大确定呢……”女孩装着哭腔，还没说完，竟“哈哈哈”止不住笑出声来。

    三个少年站在一片山坡下高矮不平的荒地上，伫立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新坟，坟背上的泥土松软湿润。这是白天刚刚下葬的，一块青石碑竖在坟前，黑夜中几乎看不清上面刻的字迹。

    春天刚刚来了不久，江南的野草已经疯长到尺把有余，叶片上的露水早已打湿了少年灰白色的棉布绑腿。

    天空中偏北方位，偶有几颗星星，寥寥落落的，显得有些寂寞。

    午夜的风吹起，略带着一丝寒意。

    苏田穿着一身粗布青衣，手里提着一把上等镔铁打造的斩马刀，微弱的星光落在刀刃上，锋芒毕露。

    这是他第一次掘墓，此时热血沸腾自不必说，浑身毛孔竟莫名地闷出了许多细密的汗珠。

    凉风拂过肌肤，他感到有些舒爽，挥手将斩马刀插在泥地上，说：“刀在人在，你怕什么？”

    半夜到这儿掘墓是苏田提出来的，来之前他跟两个小伙伴说是来盗墓，得到的战利品三人平分。

    不过，实际上，苏田看中的却是墓中的女子尸首。

    “苏田，我笨，可力气大，多出力就是。但要是真的诈尸了，你可不能先逃了哦。”

    “逃你个鬼呀，牛二，恐怕逃得最快的就你了。”女孩抢骂了一句。

    牛二长得虎背腰圆的，背上斜背着一根三尺来长的嵌铜打狗棒，要是他不扯下脸上的黑面纱，很难相信他只有十六岁。

    牛二翘起肥厚的嘴唇，嘟囔着说：“我才不会呢，乔妹。”

    乔妹的面纱是红色的，她轻轻往下颌处拉了拉，露出十五岁少女姣嫩的瓜子脸蛋，鼻尖锐利挺拔。

    她深深吸了口气说：“牛二，你自己说的，要多出力。那还不快动手挖起来，我放哨。”

    苏田从背包里取出一把铁铲，递给牛二说：“我也放哨。”

    牛二皱眉，抗议道：“你们两个人都放哨，就我一个人挖呀？这不是明摆着欺负我吗？不是说好平分的吗？”

    乔妹狡辩道：“说的是战利品平分，又没说力气平分。”

    苏田又从背包里取出一把铁铲，说：“我跟你一起挖，我不要战利品。”

    牛二一愣，卷着舌头说：“你不要战利品？那……那你要什么？”

    “我要里面女子的尸首。”

    “啊？你口味这么重啊？”

    乔妹也愣在了那儿，说：“苏田，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棺木里的女子尸首。”

    “你疯了？”乔妹愣在了那儿。

    “我没疯，我觉得这女子死得冤屈，我来掘墓，是要查验她的尸首。”

    乔妹气呼呼地说：“苏田，你有话可以事先直说，干嘛大半夜的把我们骗到这墓地里来，查验什么尸首呀？”

    苏田有些歉意地说：“说老实话，我一个人不大敢来，所以才让你们作伴的。”

    牛二义愤填膺地说：“原来你是蒙我们的，找我们来，为的不是盗墓，是给你验尸打下手。要真是这样，我不干了，你自己慢慢挖吧。”

    乔妹在墓前不停地转悠着，忽然说：“我觉得好奇怪呀，苏田，你没发现你现在的变化很大吗？这查验尸首的差事，一直不是你爹在帮衙门做的吗？我记得你以前最讨厌你爹去做仵作的，可你现在却自己跑来验尸，你是哪根筋出问题了？”

    苏田冷冷一笑，答非所问道：“我没问题，是尸首有问题。”

    “你觉得你爹搞错了？坊间早就传开了，这女子是病死的。”

    苏田尬笑道：“是的，我爹是这么说的，可我跟我爹去那女子家里看了现场，发现事有蹊跷，我怀疑她是中毒死的。”

    “你不会也要学你爹做仵作了吧？”

    “我以前是不喜欢这行当，可我现在不这么觉得了，做仵作挺好的。”

    牛二说：“好什么好呀，仵作成天跟尸首打交道，还能有什么好的呀？”

    乔妹说：“我也觉得是，做仵作可不是人干的活。你瞧，你没做仵作便疯成这样了，半夜里偷偷掘墓验尸，真是癫狂了。”

    “我没有疯，只不过觉得好好的一个人，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有冤就得帮她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