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块静止于空中的金属怀表,不动声色的外表下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没有哭,嗓子里挤出的声音却比任何时刻都要沙哑。
“不知道,”男人自始至终都是旁观者,“除了她自己,只有过去的你清楚吧。”
“但那份记忆,此刻也在这个怀表中。”
“时间流中只能有一份今年存在,”占卜师轻轻松松的握着怀表,“所以,这里面有第一次回溯的记忆,并非是你回溯的那段时间,而是从天台到初雪为止的记忆。”
“凛在接手这块怀表时,把它的驱动条件从以吸收自我变成了消除存在,所以在此之中存储的你的记忆本该被归还,就像是你今年经历过的那般,带着记忆回溯。”
“可是凛没有这么做,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她自己摸索着把那份记忆锁了起来。”
“锁了起来?”
“对,”占卜师皱眉道,“虽然不知道怎么做到的,但凡事都有代价,她大概也把自己的部分记忆给锁上了吧。”
“至于钥匙……”男人若有所思的望向我,“能打开凛那份记忆的钥匙,应该在你手上吧。”
“别这样看我,我没有什么证据,只是直觉而已。”
“只是觉得,这会是那个孩子能干出的事情,所以说不定,能找回你记忆的钥匙也在凛的手上。”
无法反驳,哪怕我与那位少女有着多么难忘的过去,如今却连她的容貌都没办法记起。
我对她的了解,比不上这位占卜师。
“你知道凛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吗?即使她被世界从记忆中去除,只要我去见到她,从她手中拿到钥匙开启回忆,那么属于世界的我就能构建起凛的存在。”
“凭着那份已经被覆盖的第一次吗?那一年已经不被时间流认可了,现在,此刻,才是真正的时间。”
男人摸索着从地板上捡起棉被,重新把自己裹了进去,只露出个头对着我:“而且,已经来不及了,今天不是年末吗?”
“虽然不知道凛她现在在哪里,但一旦过了十二点,凛她作为不存在之物就会在时间流的‘年末大扫除’中被彻底消减吧。”
如此残忍的预告被占卜师轻飘飘的甩在我面前,在听到“彻底消减”的瞬间,我的血液似乎凝固了,除了那块怀表,我视线中装不下任何东西。
“你到底是谁?当初给我那块怀表也是为了救下凛吧,如果说我在救下凛这件事上是失败者的话,事到如今只会说风凉话的你不也是失败者吗?”
“激将法对我没用的,”男人虽这么回击,脸上却染上了不易察觉的怒气,“如果不是我,凌里凛能活到现在?这块怀表是我过去欠她的,在你与天台与凛相见的那一刻起,我和凛之间就两清了。”
说着,他费劲的从棉被中掏出手,张开的五指覆于怀表之上:“这块怀表已经没有用了,我拿——”
我牢牢扯住表链,阻止了男人的动作,对方暗中用力,却移不动那块表分毫。
“入江你还有事吗?难道是想让我把你今天的记忆消除,这样你就能开开心心的奔向下一年了?”
“不是,”我直视着男人皮笑肉不笑的脸,“谢谢你为凛做的一切,但我不想放弃。”
“拿我的记忆,用我的存在也好,有没有能让我和她见一面的办法。”
即使没有记忆,我也能知晓凛是不可失去的存在。
“入江,我不是说过吗?现在的怀表的主人是凛,只有她的存在才能换来时间回溯,”男人叹了口气,从一寸寸绝望的我手中抽走了怀表,“现在里面只剩下你那份上锁的记……”
突然销声匿迹的后半句引着我抬起了头,只见男人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手中的怀表。
半晌,对方掀开被子,猛地站了起来。
“入江,凛的存在还有剩下。”动作起伏太大的男人失去了平衡,在重重的摔在地上时,那只拿着怀表的手仍高高举起。
“所以说我能回到过去,去——”
“并不能,”男子手按在桌子上,支撑着自己坐起,“这块怀表本该有你最开始回溯的记忆,和凛无止尽回溯的记忆,但在今年她只取走了自己的那份,再加上她为了能在回溯的今年中,为你提供本不可能发生的三次回溯。”
“于是,她欺骗了时间流,重现了第一年的三次死亡,这样时间流就会以为是你在操纵怀表,但实际上回溯时间所使用的仍是凛的存在。”
“但现在并不是回溯的时间,”我的视线紧紧的追随着怀表,“所以即使凛还活着,我仍能使用它不是吗?”
“抱歉,入江,我忘了告诉你,”男人眼神闪烁着我不愿读懂的含义,“在今年之前的最后一次回溯,是从今天折返回天台的。”
“不是初雪吗?”刚刚燃起的希望被彻底浇灭。
“上一次不是。”男人紧绷着嘴,不愿意透露更多。
但即使解释了也无法改变现状,永远不能回去了吗?
“那凛在怀表里剩下的存在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