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程万年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毕恭毕敬的接听着上级打来的内线电话。
虽然电话那头的上级根本不可能看到他此时是个什么状态,但程万年还是躬身站着,无论站姿还是脸上的表情,都表现出了发自内心的尊敬,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阳奉阴违。
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几十年的仕途生涯,对上对下的经验都无比丰富。
哪怕只是通过接听电话的声音,也足以判断出电话那头的人,当前究竟是个什么心情。
体制内或许有蠢货存在,但能够爬上高位的,却必然都是人精。
与其自作聪明,不如老老实实,免得不知道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便莫名其妙的失去了上级的信任。
“是……是,我知道了……好……一定按照您的吩咐去办……我明白!不过……您能不能跟我透露下,这是为什么呢?根据我的了解,那个陈言本身应该没什么背景啊。至于他的合伙人楚茵茵,确实家世不凡,但楚茵茵的家里是在企业,无论如何都影响不到咱们这边才对。”
程万年一边不住地点头哈腰,一边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通电话是班子里的班长主动给他打的。
在刚接到电话的时候,程万年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以为是市里有什么别的任务,要让他出面主持。
虽然快要退休了,可毕竟距离退休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总要站好最后一班岗才是。
结果没想到,班长打来的这个电话,内容根本和市里的事情没有丁点关系,单纯是为了牵扯到陈言的那个案子……
一开始程万年还感到颇为奇怪。
毕竟这个案子之前有过专门的交代,班长那边是全权交由他去处理的。
涉及到孙福临的死,所有的一切都按照最高规格去对待,无论涉及到谁,都必须一查到底。
唯一的要求,就只是一定要寻找到切实的证据,一定要有完整的证据链,一定得能够将案子办成铁案才行。
绝对不允许随随便便的找一个替罪羊来顶罪,将这件案子糊弄过去。
可随着班长在电话里将最新的情况通报给他知晓后,程万年当场就给整不会了……
要不是转折的太过厉害,他也不至于在电话里便忍不住打探情况。
正常来说,上级怎么吩咐,下级就应该怎么干活。
喜欢问‘为什么’的下级,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下级。
程万年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他还是没有忍住。
主要是即将因为年龄到站而退休的人,在某些方面其实是可以任性一些的。
“啊?是这样的吗?直达天听了?!我……我无法理解……陈言的背景怎么看都不可能够得着那个层次啊……别说陈言了,即便是以楚茵茵的背景,想要够到那个层次也纯粹是痴人说梦吧?”
“是……您说的是……这不是我能打听的……行,我这就把您的意思传达下去。专案组即刻解散,相关案件立刻封存。所有涉及到陈言的调查资料,全部列为最高机密,不允许任何人翻阅。”
程万年再次不住的点头哈腰起来。
总算是挂断了电话,程万年站直了身子,兀自呆愣着思考了一会儿后,这才重新拿起座机,拨打了相关的号码,让人来他办公室一趟后,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仰头看着天花板,黯然神伤的怀疑起人生来。
他的思绪一片混乱。
尽管知道自己不应该深想。
因为这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以他的级别,根本就没资格深入去了解事情的全貌。
知道的越多,对他就越没有好处。
一旦涉及到了绝密信息,那他直接被人间蒸发都是有可能的。
可道理归道理,大多数人都明白很多道理,却依旧难以过好一辈子。
这件事对他造成的冲击太大,他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深想的念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程万年自己因为一直在想着陈言的事情而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大概在他看来也就是没一会儿的工夫,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从外敲响。
骤然间回过神来,程万年赶忙在椅子上重新坐正,沉稳开口道:“进来。”
话音落下,专案组的那两名负责人便依次走了进来。
“不用多礼,坐吧。叫你们过来,是有件事情要通知你们。”
程万年示意两人坐到自己的对面,接着便一脸平静的继续说道:“关于孙福临的死亡案件,上面有最新指示。案件依照之前结案的结论封档留存,专案组原地解散,所有人各回岗位。一切和陈言相关的调查资料,也需要立刻封存上交,地方上不允许有任何资料截留。”
两名从省厅调来的专家齐齐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