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愿身体摇晃,但步子却稳固异常,他拖着斧子,一步一步地向前。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了艾力格的心头。
暴雨淹没了他的面孔,也遮盖了他的情绪。
“等等,等等。”他试图用尽一切方法制止齐愿的脚步。
他表情变化着,似乎抱着最后的希望:“说起来大家其实都是自己人,都是一个城邦里的,实在没必要这么做对不对?等我回去就举荐你当冠军勇士,当首席,只要……”
血液飞溅……
被投掷而出的匕首轻而易举在艾力格的挤出的笑容上凿开了一个口子,让他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不要再说这些只会让自己变得难看的话了。”
齐愿提斧反问:“难道冠军勇士不是你们荣誉的象征吗?现在,艾力格,你的荣誉去哪了?”
“……”
艾力格僵硬的脸逐渐变得阴沉。
或许是已经明白了对方绝对不会放过他,但他依旧不死心。
“真的要把事情做……”
“代价!”齐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抬起脸露出那狰狞的神色,紫青色的血管透过颈部的皮肤和鳞片如此汹涌地搏动着。
蓦地,齐愿又想起了李树死的那一天,那一天离别时,李树的眼神他仍历历在目,如此空洞却又仿佛带着希望,就那么望着他。
而如此凑巧,那一天也下了雨。
于是同样在雨中,齐愿紧了紧手上的缎带,轻声呢喃:“这,就是代价。”
“别,别过来!”艾力格踉跄后退。
而齐愿,则踏步上前。
就好像一瞬间迈过了遥远的距离,穿过雨幕,散发青辉的双眼再度从黑暗中睁开,朝着前方挥下收取性命的斧。
可这一刻,在艾力格的脸上同样有狰狞浮现。
或许终于鼓起了勇气,他抬起一只手,挡向了下斩的斧刃,骨骼与钢铁碰撞,迸发轰鸣,剧痛钻心。
但艾力格的另一只手却如闪电般抬起,甚至利用了体重的优势握拳朝着齐愿的心口捣出。
电光石火之间,那沉重拳头便击碎了风雨,落在齐愿的心间。
就像一颗炸弹在肺腑间被引爆了,一刹的碰撞便让大股的鲜血自齐愿的口中涌出,心脏几乎停摆。
细密的深紫色血管纹路自齐愿的胸膛蔓延而出,宛如密布的蛛网。
但在那心率缺失的眩晕传来之前,艾力格的那只手便在齐愿炸响的咆哮声中飞出,遗失在了雨夜里。
紧接着,那斩落的斧刃逆势倒卷,上挑,伴随着被斩裂的下颚和舌头,艾力格的惨叫被强硬堵回。
撑着一口气,齐愿再度踏前。
一刀斩裂了艾力格那仅剩的一只胳膊,再一刀切断了他尚能活动的双腿,将逃跑的可能一并一并湮灭。
紧接着,喉咙,腰腹,乃至前胸……
一刀接着一刀最大限度地削减着对方的生机。
深入骨髓的痛苦在肺腑间蔓延,碾压着艾力格的每一处神经,直到后来他彻底丧失了对外的感知,在失血和痛楚中昏死了过去,沉重倒地。
只剩下了站立着齐愿,冷眼看着那倒地的身影。
于是,他走上前,自暴雨中最后一次抡起了斧刃,斩!
钢铁的光辉一闪而逝。
有什么东西被撕裂的声音响了起来,鲜血飞溅而起,惊起了漫天血色。
最后那鲜血又被重力牵引着落回大地,和无数血泊汇聚在一起,再难分彼此。
寂静到来。
齐愿踉跄着,瘫倒在满地的血水当中,不顾那地上的肮脏,只是望着艾力格。
艾力格的生命依旧在延续着,齐愿这一斧砍在了他的肩头,离致命的要害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他终究没有杀死艾力格。
因为……
“齐愿,冷静点,别杀他!”
因为芳缘的声音先一步地自他脑海中升起。
直至此刻,齐愿才赫然回想起来:
艾力格的躯体内里装着的是他某位未曾谋面的同事……
他想杀死艾力格,但他的那位同事却是无辜的,从这种角度出发,那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杀掉艾力格。
“他妈的!”
齐愿低声骂了一句,强行抑制着自己的杀意,面色狰狞。
他望着倒地的艾力格那残破的面孔,感受着他剩余的微弱生机,摩挲着手上那已经被鲜血浸透的缎带,几次想再度抬斧,但又都被他压制了下去。
直至最后,他只能一把将斧子丢开,捶打着积水的地面,低声唾骂:
“他妈的!”
……
暴雨依旧不息,倾落的雨滴无情冲刷着世间的一切。
齐愿想要站起,想远离艾力格,去到那废墟里看看,可大战过后的后遗症于此爆发,让他几乎难以站立。
自躯壳深处蔓延的剧痛如潮水般席卷,心脏,肺腑乃至更多的脏器,它们齐齐哀鸣,向齐愿诉说着他的身体状况。
强弩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