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不知如何答谢他,唯有将埋藏心底的隐秘逐一告之。
像是救命稻草、牢牢抓住……
然而……
如今,眼前的他、不再是那个嬉皮笑脸的少年、不再是那个身份卑微、且无耻下流之辈……
仿佛他亲手干掉了另一个,青涩的自己……
……
“有一事四哥必须要尽快知晓!”
……
牛四松开紧握着的拳头,沉重的点了点头。
……
“狱吏何在?”他转身冲着院外一吼……
……
“劳烦狱史……”
……
哗啦啦,铁栏被打开……
接着摆手屏退。
……
当进入这间不大的牢房内、正对一副锈迹斑斑的刑架,紧挨着铁床、木桌和一张竹椅、陈设简单的出奇、且结实。
不知是红砖还是灰砖地面、被磨擦着铮亮,像是动物园的铁笼、关有野生动物,除了来来回回……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的划圈走外,留下的只有无尽痛苦与回忆……
再从铁床的角度望去、穿过仅有半人高的一扇铁窗,与天同榻、与不时传来的惨叫同眠……
像跌入井底的青蛙。
若非要做个对比,地上牢院比地下牢狱好太多,上是见天是天,下是漆黑一团……
……
走出铁屋……
他拉着她,二人站在檐下,观雪望天……
她闭眼,缓缓开口……
……
“天启二年,我尹家上交给江南织造局共计30万匹丝绸、价值20万两白银。
然而布政司下发的20万两白银中,我尹家所得不足10万两。”
她深吸一口气,又继续说,“天启三年,上交10万匹丝绸,下发7万两白银,尹家所得不足1万两!”
天启四年三月、五月、至今上交70万匹丝绸……
所得不足15万两……”
……
话到此处、“能点支烟给我吗?”她说完,缓缓坐在台阶上、身子缩卷起来……
……
不用猜、近期的重担,将她压的喘不过气来。
“酒也成,最好是夏河56……
如果……
如果……能忘掉所有烦恼,那我一定先干为敬!”她又补充一句。
……
刷……一抹亮光倒映出她憔悴的笑容。
“谢谢……”她抽烟的样子很熟悉……
也很迷人……
像最后的倔犟!
……
片刻她又继续说着,“我新尹家作坊产出的青窑、瓷器等。每年每座烧盘,碟样等器数以万计,尺碗、大覃、小酒杯百万,共计10万两白银。
上交银作局后,布政司下发5万两白银,我尹家所得不足1万两。”
……
尹明月说到激动时、起身,仰望远方……
她的目光越过高墙、仿佛直达青山白鹭……
……
好久好久……
又像是亲手掐死了……
从前、无忧无虑的自己……
……
她那高挑雪白的长腿,在严寒中瑟瑟发抖。
黑宝石般的眼珠,在长睫毛下闪耀着迷芒。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继续说着……
……
“煤窑、衣物、生丝、茶叶等价值百万两白银,上交兵仗局、巾帽局、针工局、内织染局后,应天布政司下发百万两白银,我尹家所得不足20万两……”
……
“直到今年二月,三哥尹守田不顾全家反对,为了讨回所欠银两,一意孤行接触官粮,并与阉党之流倒卖官仓余粮,贱收民粮,获利甚多。
……
“就在今年五月,利益使然又将手伸向京仓,所得数百万两之多,全部送至京城交由崔呈秀、田吉、吴淳夫等人,分赃的大臣重臣众多。并许下来年补缺亏空,发放银两至我尹家。”
……
……
窝尼玛啊。
听着的牛四,表情凝聚汗毛直立,亏欠百万两之多,这仅此丝绸一项……
作为交换条件之一,调动二哥尹勇义的官职,从武转文,任应天府通判。
……
……
牛四暗暗咂舌!
尹家这么多年来,赚的都是赔本的买卖?
其实不然,给朝廷做东西,有个最大的便利,也是导致全民的根本利益,就是贱价收购,高价出售……
要知道,明朝八大局是神一样的存在,凡八局出具的文书已经偏离最初的设计。
尤其是在明末,现阶段都是强制性的,与收税同等。
从中致使种丝的民户、或者种茶的百姓等等,必须低价卖出给八局。也让有利可图的商家,拼了命削尖了脑袋往里钻。
祈求盼望着与八局合作,一来可以低价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