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民百万，但凡五成粮仓有粮都不至于此，有能力贪污各地这么多粮食且不被惩处的，整个燕国能有几人？”
    少年提起灾情，眼眸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愤慨，让人下意识就忽略了他蜡黄的脸色。
    “陛下，贪污的巨额银两又流向了哪里？同年我姜国国库充盈、在饥年依然翻修了祈天台，至今为人称道。”
    “这二者之间是否有关联……”
    “够了，竖子无礼！”伯阳侯世子这次直接摔了杯子。
    “世子怎生这么激动？啊，伯阳侯就是在那时才被封了伯阳侯……”
    “父皇和贵国霍明将军素来水火不容，从年少时二人就交手多次，已经成了父皇的心病——”
    “直到十年前霍将军身死才医治好这心病。可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我姜国武将若真有如此本事，怎么会多年来被霍明将军威慑压制？”
    少年轻笑一声，殿内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话说到这份上，所有人都读懂了他话里的暗示。
    燕国贪污了粮食，把银两送给了姜国，还出卖了霍明将军的性命。
    作为交换，得了好处的姜国撤兵、暂歇战火。
    而从中牵线搭桥的很有可能就是伯阳侯府。
    这消息带来的冲击太大了。
    就好比突然告诉他们姜子渊会一统九州——
    怎么可能？
    “你说完了？说完了就让下一位进行策论吧。”
    姜子渊洋洋洒洒说了这么多话，燕帝一句就轻描淡写地揭过去。
    男人饮了口酒。
    伯阳侯世子也是个蠢的。
    这时候越着急阻拦越显得心里有鬼。
    “且慢，陛下，臣妇也想知道相公当年的死因，不知姜太子有何见解？”
    刚才还不接姜子渊话的霍夫人，却在此时开口了。
    她用拐杖重重地点了两下地面，颤抖着站起身。
    她知道一旦表态，就会被缴入风云之中和帝王正面对抗。
    她相公霍明死得蹊跷，女儿也在宫里殒落。
    同时失去了两位至亲，霍夫人一夜间憔悴得如同老了几十岁。
    她年轻时是燕国出了名的美人，如今不过五十，还没北离年纪大，就成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霍明战死，燕帝几道圣旨下来，给他追封了功勋。
    多少人艳羡。
    戎马一生将军死后的大葬办得风光，全国缟素一日，可谁又知道灵柩里连尸骨都没有。
    葬礼排场再大也换不回亡人。
    十年来，她从来不敢细想。
    派出去查明真相的亲侍死了一批又一批。
    她不查了，只要能护活着的人周全，她可以自己咽下苦果。
    也不用查了。
    霍明死后，姜帝大宴三天庆贺，不乘胜追击而是撤兵。
    要说没阴谋，她不信。
    一人性命换取一国休养生息的机会。
    真是笔划算的买卖。
    可猜到真相又如何？她只能低调行事，降低存在感，就连女儿留下的血脉也不能常去宫里探望。
    “神女”温瑶被捧得越高，霍家就越要和她保持距离。
    温恙被当作“祸星”，在宫里的境遇不好，她心痛但只能偷偷接济。
    哪有什么福祸，福祸全是人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