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
当夏侯玄拿着抄写好的百遍旱麓篇去找乐洋的时候,他看到一名少年太学生,正在问乐洋一个不懂的问题。
许是乐洋觉得去找笔纸太麻烦费事,他索性就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比划讲解了起来。
夏侯玄不忍打扰,因此就站在远处等候着。
“夫子,何谓‘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
那学子神色谦恭,侍立一旁,夏侯玄知道,他所问的,是论语中的义理。
乐洋手捻长须,蹲身于地,笑着点了点头,他问道:
“那,此一句,你主要是何处不明呢?”
那学子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忸怩的问道:
“夫子,学生不明白,为何学则不固?”
乐洋笑着摇了摇头,他一边以修长的手指弹了弹那学子的脑门,手执树枝的右手一边在地上描画书写了起来,那字虽然是以枯枝在泥土之上书写,却也丝毫不减威重与光明之风:
“此一句,不可与上一句分开,应当连起来理解才是,君子不重,则不威,紧接着,如果不够持重,所学自然也就不够稳固啦。”
那学子仿佛恍然大悟,他一拍脑门,也伴随乐洋一同笑了起来。
乐洋站起身,旋即又对那学子正色道:
“对啦,如今太学重开,你们又是咱们大魏第一批太学子弟,日后的大魏,一定少不了你们这些后起之秀,你一定要记住,读书是为明心修性,切记断章取义,日后为父母官,也切不可舍直求曲,舍本逐末啊!”
那学子躬身,朝着乐洋一揖到地,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学生谨记夫子教诲!”
夏侯玄见乐洋讲解完毕,这才走上前去。
“学生夏侯玄,拜见夫子。”
夏侯玄平日里,也并不会如此拘谨,但他一面对乐洋,就不自觉的会严肃庄重起来。大概乐洋夫子就是论语所讲的威重君子吧,不仅仅自己威重,也会让他人不由自主的庄重起来。
乐洋望着少年持重而又偏偏自带几分不羁风气的夏侯玄,又看了看夏侯玄抄写的百遍旱麓篇,微笑着点了点头。
“玄儿,这纸张边缘何故有烧焦痕迹啊?”
夏侯玄微笑答礼,躬身言道:
“是学生在校舍抄写时,身倚屋中木柱,偶遇风雷,不料雷火劈了屋柱,这才有所殃及。”
乐洋听了这话,面有惊异之色,他关切的问道:
“可有伤到?”
夏侯玄微微一笑道:
“仅仅伤及薄纸一张,襌衣一件,除此之外,无他。”
乐洋手绰长髯,哈哈大笑了起来。
“玄儿,平日里,时时刻刻不要忘了勉励自己啊,你将来,应该是要做大事的人才对。”
夏侯玄微微一愣,他知道,乐洋夫子平日里十分严苛,今日居然破天荒的对自己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新生如此高的评价。
“夫子......”
乐洋看到夏侯玄受宠若惊的模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君子任重而道远,希望你,可不骄不躁,时时加以琢磨,来日,好做我大魏的堂堂国器!”
夏侯玄望着乐洋充满期望的眼神,重重的点了点头:
“玄,定不负夫子期许!”
“去吧。”
乐洋看着夏侯玄挺拔如松柏、曳步似流云的身影,再次点了点头。
遇天雷而不惊,思故人以忘神,意谦恭而有傲骨,气清雅而履泥土。
此子,只要可得天时,将来必定大有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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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入初秋,天气也渐渐清凉舒爽起来。不时有微微泛黄的一两片叶子,从枝头飘摇而落。
一辆双马并驱的辇车,从东宫南门而出,正辚辚行驶在青石官道上,朝着远处的开阳门而去。年近弱冠的皇长子平原王曹叡,此刻正与王妃毛氏,携手并坐于辇车之中。
不久前,获封平原王爵的曹叡,在举行过冠礼后,紧接着便成了婚,娶了他的王妃毛氏。
“殿下,今日可是要出城去?”毛氏娇怯的握着夫君的手,似是不愿让他离开自己,但又不敢握的太紧,只是轻轻的拉着曹叡的手指。
“陛下召我,今日随他去南郊狩猎,怕是不能陪王妃去城南赏菊了,待会儿我让毌丘俭,护送王妃回东宫吧。”
曹叡的长眉,常常如同他的父皇一般,寒霜凝结。
不过在王妃毛氏面前,那寒霜却总会自带三分暖意。
“近年来您和陛下的关系不甚亲近,我怕万一有什么变故,殿下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毌丘俭是殿下最得力的文学侍从,还是让他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