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于禁爷爷,是这样遇到了先王。”夏侯玄若有所思。
于禁继续讲述着,老人沟壑纵横的面上,似乎多了两道泪痕。
————
汉建安十一年,十六年前。邺都。
“益寿亭侯、偏将军于禁接令,我王有诏,东海太守昌豨反叛,命于禁月内赶赴东海,收复失地。”
【注一:《三国志·魏书十七》:“昌豨复叛,遣禁征之。......禁曰:‘豨虽旧友,禁可失节乎!’自临与豨决,陨泣而斩之......”】
王使的话,犹如一柄柄的利剑,刺透了于禁的心。
他明白,大哥昌豨心中所忠的,向来都是那所谓的汉室,而非主公,如今主公已表现出了非凡的志向,大哥自然会选择他自己的路。
彻夜难眠,结果终归还是令人窒息、绝望的。
他多么的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噩梦。
徐州,东海郡,郡城之下,两军阵前。
曾经的少年意气,共行江湖;如今却是你死我活,阵前搏命。
“昌大哥,为什么......”
“没有什么理由,就像当初,你我离开最初的军营,投奔到了当初大汉兖州牧曹孟德的麾下。如今,我只是选择离开魏王曹操,罢了。”昌豨轻声回答道。
“汉室早已名存实亡,无论是兖州牧、司空,还是丞相、魏王,只要大王他能让天下一统,重归太平,又与重振汉室有何区别......”于禁还是企图说服对方,却被昌豨一言打断。
“大丈夫既已决断,便无需多言,你我兄弟,今日既已缘尽,那便动手吧!”
“昌大哥......”于禁已然变得猩红的双眼中,泪水如决堤江河一样的止不住,他颤抖着拔出了腰间的军刀。
“为国除贼,杀!”
原来,血水,与泪水交融的感觉,竟是如此的炽热灼人......
————
“当我挥出那一剑的时候,我明白,这一世,是我负了昌大哥......”于禁老泪纵横,望着寒江长叹了一声。
于禁虽未明言,但夏侯玄大概知晓,那个于禁和昌豨一同救下的孤婴,极有可能就是师父,于圭。
————
已经入了秋的江陵城,繁华依旧,热闹依旧。
于圭在陆议指派的吴地名医的治疗下,身上的毒已然解去了大半,此刻正在曹羲的陪同下住在一家客栈,安静的疗伤。
白发苍苍的于禁缓步行走在街道上,看着街角那些,等候父亲回家的孩童,不觉湿了眼眶。
终于到了于圭和曹羲落脚的那家小客栈,夏侯玄欢呼一声,把小白马交给了客栈马夫,就跑了进去。于禁忽然之间有些恍惚,自从自己被俘,这三年间,自己和圭儿再也没有书信往来,不知圭儿他......可还好......
“父亲......”得知父亲于禁就在屋外的于圭疾步冲出了客栈,又突然停了下来,他望着面前容颜憔悴的父亲,内心满是酸楚,父亲他未及花甲,居然已经是满头白发......
“圭儿......”于禁只觉心中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看着沉稳俊朗的儿子,他的心中又顿时欣慰无比,老人一时百感交集,竟是老泪纵横。
于圭走上前来,拥抱着父亲,似乎就像是那街角等候父亲的孩童一般:“父亲,你......受苦了......”
“圭儿长大了,为父从此无忧......”
“父亲,孩儿带您进去吧.”于圭说着,便搀扶着老人向客栈门内走去。
客房内,夏侯玄和曹羲两个,正在满心欢喜的陪着小‘阿摩’玩耍。‘阿摩’轻轻的咬噬着曹羲的手指,却并不用力,看它的面容,竟像是带着笑容一般。
“小心它咬你。”
“不会的。”
于圭和父亲正在聊着这几年洛阳与吴地发生的事情,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抓着于禁的手问道:“父亲,关于三年前,您战败之后的事情,我想知道的更多一点。”
“三年前......”于禁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的颜色。那是一个,令人不堪回首的深秋......
“三年前,关云长北伐襄阳,威震华夏,先王便派遣我,率领着北方精锐七军,前去相助曹仁,防守襄樊。”
――
汉建安二十四年,秋。江淮荆襄平原之上,霖雨不止。
一支三万余人的魏国精锐大军,正自浩浩荡荡的冒雨南行。
这正是于禁所统领的七军。
“将军,路途泥泞,天又快要黑了,只怕是难以前行了。”副将庞德向主将说道。
“此处地势低洼,